等呂氏走後,付悅就急不可耐地將寶安堂外面的丫頭婆子全喊到屋裡,這些個人一字排開地站到地中,付悅坐在床沿邊上,穿著紅色繡鞋的小腳來回地晃著,看似悠閒。
將這些人喊進屋後,付悅就又不著急了,一個一個地盯瞅著,卻不開口問話。站在地中的丫頭婆子一個個低垂著頭,如芒在背。她們怕付悅比怕呂氏還怕。
付悅就這麼一直不說話,也不出聲詢問,嘴角微微翹起,雙手向後杵著床,兩隻腳來回地那麼踢著。
終於,有個丫頭受不住了,突然跪到付悅跟前道:「小娘子,奴婢真的沒瞧著二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但奴婢見著時,二爺就已經站在門外頭了。」
付悅沒說話,繼續那麼瞅著眾人。
有第一個說的,便就有跟著在後面說的。付悅雖然面上依然閒適,但內心卻是越來越心焦起來。她幾乎可以斷定,付偉將她和呂氏的話全數聽了去。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付悅在心底暗暗焦急。
付偉並沒與周家兄弟一塊兒去付家莊,在周家兄弟哪兒打聽到付新的消息,當然,周家兄弟沒有隱瞞,非常詳細地將付新的從入莊到住在莊子上的生活全都說了。付偉並沒有急著找呂氏算帳。付府的事,付英一個人就能應付,他急著要見付新。
雖然周威兄弟再三保證付新在莊上很好,但幾個月沒見到付新的付偉自然是要見到人,才會放心。於是帶著隨從,快馬加鞭,路上不停地拼了命地往莊上跑。兩天的路程,只用了一天半的時間便就到了。
年關將近,莊上正在殺雞宰鵝,於是雞圈鴨圈鵝圈裡,都有莊丁進去抓。付新在邊上看著,就幫著指揮,正高興地在邊上指點著:「這邊、這邊,啊,那邊那邊。」
付新穿著小花棉衣,頭上帶著一頂同色的小棉兜頭,手上也是手工縫製的小花棉手套。一點兒也凍不著她。由於她到處幫忙,又是喊又是跳的,臉上非常地紅潤。邊上紀媽、繡燕、吳氏姊妹全都在邊上侍候著。
紅絲紅錦因為事多,但只要稍微有那麼一點兒空,也要擠到付新身邊呆會,打個進步,增加增加與付新的好感的。
正當付新喊得開心地時候,付偉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聞著聲音,一路暢通無阻地衝到了莊府的後院來。因為往日裡付偉也曾來過莊府,所以好多人都認得付偉,自然就沒人敢攔著他。
「憨娘!」付偉一進後院的門,遠遠地就看到穿得暖暖地付新,於是大聲地喊道:「憨娘、憨娘。」
可是付新就好像沒聽見,沒看見付偉一般,一下子呆愣住了。就那麼僵直地、一動不動地望著門口的付偉。
紀媽幾個也顧不得給付偉行禮,直激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急忙拉付新道:「快、憨娘快看,二爺、二爺來接咱們回家了。」
付新瞅著門口的付偉,卻反應不過來。其實付新在難受的時候,也曾盼過付偉出現,在被呂氏欺負的時候也是。雖然付偉不曾出現,但付新沒有失望,只是擔心。她以為那樣愛她的爹爹像她娘一樣,棄她而去了。
雖然付新從不曾問過,可是她真的非常非常地擔心付偉的安危。
付偉平時收拾得極為漂亮的鬍鬚像一堆爛稻草一般,打著綹,半窩在下巴上。頭髮由一塊布巾包著,也亂如柴垛。人也比從付家離開時更加的瘦了,面色也不是很好。兩隻眼裡布滿了血絲,眼窩深陷。
衣服更是多日沒換過了似的,上面有泥點子、也有油漬、皺褶更不用說,還有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刮破的口子,也不縫補,就那麼破洞呆著。
現在的付偉,哪裡還有一絲從前付家二爺的影子?
付偉快步走到付新跟前,眼裡也是含著淚。一把將付新抱到懷裡。付新有些掙扎,付偉並不鬆手,用力的抱著,道:「是爹爹不好,爹爹對不起憨娘,讓憨娘受苦了。」
付新這才漸漸地反應過來,付偉真的回來了,她的爹爹真的回來了。於是伸出雙臂,摟住了付偉的脖子,哽噎道:「爹爹、真的是爹。我沒事,一點都不受苦,只要爹爹平安回來就好。」
紀媽幾個紛紛上前給付偉見禮,付偉抱著付新,擺手道:「你們快收拾下,我要帶她回去。」
吳大娘忍不住問道:「趁著夜嗎?不若留一晚上吧,
第十二回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