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烏漆麻黑的澗底也研究不出什麼來,賀靈川和單游俊摸黑走回懸崖底下,攀著同伴垂落的繩子,又爬回高地。
返程相當順利,沒有波折。
等賀靈川趕回新煌鎮的軍營,這裡燈火通明,人員忙忙碌碌,氣氛未見寬鬆。
滅火、清理營地、救治傷員、關押和審訊俘虜、清點糧草,還要跟縣府互遞消息,這些在賀淳華的指揮下,還算井井有條。
他看見賀靈川出現,就扔下旁邊的官員走過來:「如何,拿下董銳了麼?」
「沒有。」賀靈川搖頭,「還是讓他跑了。」
姓董的大概屬泥鰍,滑不留手。
「這廝不好抓。」賀淳華面露失望,但還是拍拍他的肩膀,「先不管他,我們還有更棘手的問題。」他也知道董銳遭受重創之後,短期內不足為慮。
「先前酒樓爆炸,本地縣令還活著,被炸斷一條腿。可是莫折先生」他深深嘆氣,「沒能挺過去。」
賀靈川立刻道:「父親節哀。」
莫折敬軒是賀淳華從黑水城帶過來的老人,忠心不必多說,突然折在這裡,對於人才緊缺的賀淳華來說是不小的損失。
「還有,從這裡撤退的潯州游騎,半路有人接應,因此我們的人馬又折了回來。」
這路窮寇直追了三十多里地,也沒人能拿到懸賞的黃金,只好怏怏而返——
百里大人命太硬了。
不過潯州游騎損失慘重,近三百人來,最後卻只有一百騎脫身,其中過半身上帶傷。
賀靈川聽完更覺不妙:「有人接應?」
「追到馬鳴坡,斜里殺出二百餘眾,皆是兵強馬壯,我方只好放棄追擊返回。」賀淳華臉色鬱郁,對這些手下也是怒其不爭。
賀靈川已經聽出不對:「這二百多潯州兵,又是哪來的?」顯然不是那位「百里大人」手下,否則早就與他一起進攻新煌了。
「據俘虜交代,被你斬斷一臂的將領名為百里慶,是年贊禮手下的游擊將軍,名氣不小,戰績不俗,沒料到一個回合就敗於你手。」
「可惜了,被這尾大魚溜了。」百里慶身邊的親兵,都是奮不顧身護他脫圍。
恰在這時,賀淳華也將先前那名射箭的衛兵招到身邊。
這衛兵看起來才十六七歲,與賀靈川年齡相仿,方才卻毫不猶豫地獻祭壽命,換來擊傷鬼猿的強大力量,這時滿面蒼白,嘴唇都是紫的。
鬼眼弓雖強,用起來卻有後遺症。
賀淳華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讚賞:「做得好,你有功。」
衛兵額上都是汗珠,卻大喜過望:「多謝、多謝大人!」
賀淳華從儲物戒中取出一面玉佩,遞給他道:「戴上這枚護身符,從今天起,你是我的貼身護衛。」
衛兵大喜接過。
賀靈川看著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胡絢。」
賀靈川點了點頭,老爹身邊的生面孔越來越多了。話說回來,賀淳華到底有多少親信,他其實也不太清楚。
火已滅了,傷員也被安置去附近的民居,賀靈川看這裡沒他什麼事,就去營地里霸占一個帳篷,再交代岩狼看門,誰也不許放進來。
他自己把帳篷的底縫都壓實了,確保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才點起油燈,拿出新入手的琉璃瓶子仔細打量。
瓶子一出來,頸間的神骨項鍊又開始發熱了,賀靈川能感受到它的渴望,像餓了一天的人瞧著滋滋冒油的烤羊腿。
他想了想,將神骨項鍊取下來放在板凳上,再拔開琉璃瓶的瓶塞,慢慢湊近。
他不敢聞,有些藥物的氣味也能毒殺人。
有趣的是,神骨項鍊中心的圓孔微現風聲,好像裡面藏著一個小風洞。
賀靈川小心翼翼,將瓶中的紅色液體倒了一滴進去。
就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