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岳便帶著誅邪衙門的一隊刀吏來到了海東侯府。
昔日華麗的府邸,如今也是一片淒涼。
這種事情在龍淵城並不少見,皇城外的那些豪宅,盡數滿朝權貴,往往幾年便要易主,少有三十年不變之宅邸。朝堂風波險惡,上下生死,都屬尋常。
海東侯的夫人身著一襲樸素袍服,帶著幾個孩子,身後是府中一眾家人,站在大院中默默等候。
有些下人驚惶垂淚,她便會一眼瞪過去,「哭什麼?這次侯爺我家夫君沒死就已是幸事,給我笑!」
刑部的人馬已經將此間團團圍住,只等梁岳一到,便要開始抄家。
「梁仙官。」刑部帶頭的是一名面露精明之相的中年男人,臉上笑容十分諂媚,「小的是刑部主事沈忠明,這次侯府抄家由我來與您配合,全聽梁仙官差遣。」
「沈主事,我們誅邪司來主要是盡監督之責,以及排查與九鞅有關之物,還是由你們刑部做主。」梁岳有些不太習慣對方的諂媚,笑了笑道。
曾幾何時,一部主事還是讓他們兄妹三人望而生畏的存在,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姿態卻如此之低。
按理說他只是誅邪司行走,就算有什麼太子伴讀、六品仙官的名頭,對刑部也沒有統轄權。刑部的人,大部分還是與誅邪司不睦的,更不至於討好自己。
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因為那虛無縹緲的謠言。
這也是梁岳不適應的原因。
「這是自然,事情還是要我們去做的。」沈忠明連聲應道,「到時候抄出來的東西,再由梁仙官你仔細審查,看看哪些是與九鞅有關的,你就帶回去。」
抄家之中的門道,謝文西昨天也跟梁岳提點了一些。
一般官吏們最愛做的,就是這種抄人家產的活計。因為高官權貴家資無數,沒有誰家的財產全堆出來,是能和賬上嚴絲合縫的,終歸要有些誤差。
動手的嘍囉們隨手揣上一件兩件,也沒人在意。主辦的官員們報上去一些誤差,也很正常。懂些規矩的官員都知道給審查的上司拿大頭,整個流程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沈忠明這顯然就是在給梁岳賣好,讓他先挑,剩下的他們刑部人馬再分。
可是梁岳對這種事情是沒有興趣的,他只是揮揮手道:「沈主事,你們抓緊開始吧。我們誅邪司的人,待會兒自會進行排查。」
「好!」沈忠明回過頭,吆喝道:「兄弟們幹活了,手腳放乾淨點,要是把和九鞅有關的證物拿走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這就是明著提醒了。
一般都是抄家之中順手就拿走了,可這一次事情與九鞅有關,誅邪司還有個統一審查的過程。若是你順手拿走的東西,恰好與九鞅有關,那誅邪司就沒機會排查到,很容易出麻煩。
他這提醒一句,就是示意大家別急著動手。
能混到來抄家的都是刑部熟手,自然一點就透,當時紛紛應和著就沖了進去。
侯府下人紛紛慌亂不已,唯有海東侯的夫人站在那裡,目光漠然,仿佛與己無關似的。
梁岳之前見過她,知道這位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大族,要不然也不能與海東侯各玩各的。這一次海東侯抄家流放,妻子孩兒隨後也要跟著一起啟程,路上肯定少不了吃苦。
可是看她淡然模樣,倒是完全無懼。
這倒讓人有些刮目相看。
雞飛狗跳抄了半晌,刑部捕快們從海東侯府中抄出一大排的箱子,裡面裝的紋銀、金錠、珠玉之器、奇珍異寶,直教人眼花繚亂。
等全部堆在那裡以後,沈忠明才將賬本呈上來,「梁仙官,海東侯府的賬簿在這,東西都在這裡,全都能對得上。」
梁岳接過賬本,一邊翻看,一邊讓誅邪司的刀吏們上前檢查,看看有沒有與九鞅相關的物件。
在他翻賬本的時候,周圍的刑部捕快們就紛紛露出焦急之色,看向沈忠明。
沈忠明則是微微搖頭,示意屬下不急。
一直到梁岳看完賬本,又在院子裡緩步查看地上器物,刑部的人愈發急切。
沈忠明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