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老人說的祖性,少年只當趣談。
天下修行的道路各自不同,沒有對錯之分,只看誰走得更遠而已。
一念及此,他心生惆悵。
因為他的路已經到盡頭。
他不後悔。
接下來數日,老人將洛京逛遍,他還不著急行動,又去了慈源寺。山深見古寺則清寧,鬧市入禪寺,卻不是少年所欣喜的,何況他也不信佛。
少年沒去慈源寺,而是繼續在城中閒逛。
一道清冽的琴聲吸引了他。
河岸邊上擠滿了人,一座畫舫傳來幽幽琴聲。
少年目力所及,看到兩女一男。
男子正是那日所見的男子,一女歌聲裊裊,一女彈豎琴。
豎琴是箜篌,本是天佛國產物。天佛國在大晉之西,神殿在天佛國之西。
少年是認得箜篌的。
他自來聽過箜篌之音,卻沒有見有人彈得跟這女子一樣好。
蘇籍的目光越過湖面,看到擁擠的人群背後,一白衣少年孑然而立。
金髮白衣娃娃臉以及背上一口近乎常人身高的匣子。
「又是他。」
蘇籍沒曾想,在偌大神都,數日內他又遇上這個少年。
少年的目光也對上了蘇籍,報以微笑。
蘇籍從沒見過這樣溫暖的眼神,使他有種泡在溫暖泉水的感覺。
他向來風采照人,但這少年絕不遜色他的真身。
他可是道門玉樹啊。
蘇籍心想,這少年若是繼續在京城呆下去,不知多少良家會為他徹夜不寐。
「邊草,邊草,邊草盡來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萬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聲愁絕。」
隨著蘇如是歌聲停歇,船隻遠去。
京城多年無兵事,但畫舫遠去,也隨著歌聲留下蒼涼。
少年也是會吹胡笳的,更有感慨。
他沒有追上畫舫,轉身走入人群里。
…
…
雪晴,天上月明。
老人在慈源寺內,大雄寶殿裡同慈源寺的住持,當今大禪寺第二號人物廣化神僧坐而論道。
廣化合十道:「施主,一切都有天數,我敗給你是天數,你失敗也是天數,可嘆,可嘆。」
老人微笑道:「小和尚還有成敗得失啊。」
他起身遠去,身後大雄寶殿的佛頭緩緩落下。
廣化回首一望,寂然無語,只心道:
「他連佛頭都敢割下,何況天子之頭。」
老人出來後,正遇見少年。
少年道:「你割佛頭,是要斬神佛之性,再入魔?」
「我不入魔,怎麼有希望?」老人負手悠悠道。
少年默然,一甲子功夫才換得老人魔性褪去,而今為了做這件事,老人又得入魔。三代人的心血,似乎在此刻付諸東流。
「那個人叫沈道子。」
「我知道。」
「你今夜入魔,就不打算培養他了?」
「我死後,劍識歸他。」
…
…
朝陽觀內。
蘇籍心覺異樣,走出還有點青綠庭院,外面的街道早已草木凋零。蘇籍四處張望一眼,忽地往西方看去,一股氣息如狼煙的劍氣沖天而起,最終往立在皇城外的巨大豐碑而去。
同時皇城深處有一股橙黃的龍形氣息自皇城深處張牙舞爪出來,往那股狼煙撲殺過去。
這兩股氣息尋常人都是見不到的。
他進入通幽後,同常人大為不同,才能體會。
兩股氣息的爭鬥對他實在有莫大的吸引,蘇籍猶豫一下,還是想靠近去看看。
洛水在腳下,天津橋在正前方,蘇籍在董家酒樓一株千年老槐樹上看著洛水對岸的氣息爭鬥。
這恐怕是坐照級數高手的鬥爭,操縱天地無形之氣,隔空殺人。
尋常人最多察覺到有風起雲湧罷了。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