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祿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中卻信了七八分,太平了這麼長時間,忽然風起雲湧,邪乎事一樁接一樁,若說背後沒有人作祟,但凡有些頭腦的,都不會相信。星河倒懸,九州陸沉,天地重歸於混沌,前一刻,天魔的威脅遠在天邊,下一刻,便近在眼前,聞說天魔化身萬千,心狠手辣,一旦為魔氣點染,淪為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任其驅使,永世不得解脫,一念及此,她心底拔涼拔涼的。
褚戈咳嗽了幾聲,斷斷續續道:「若天魔……在全盛之時,只怕連周真人……都未必是對手……不過眼下是絕好的機會,天魔尚未恢復元氣,只能……只能挑一些弟子小妖下手,真人愈早出手……愈好……」
天祿嘆息道:「理是這個理,不過真人那邊,委實說不上話。」話一出口,她覺得有些委屈,九黎潰滅清明死,她便是此界獨一無二的劍靈,偏生那人不把他放在眼中,心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不如那三個嬌滴滴的凡人女子。
「盡人事,聽天命吧。真想……真想去上界看看哪……」
天祿瞥了他一眼,第一次覺得褚戈有些順眼,他的感嘆正是她的心聲,如能去上界看看,便是被他呼來喝去,也忍了。不過這些私念八字還沒一撇,當務之急,是解決藏在暗處的大敵,褚戈有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天魔尚未恢復元氣,愈早出手愈好,她連真人在那裡閉關都不清楚,只能靠自己了。
她低頭沉吟片刻,雙眉一揚,道:「天魔化身萬千,必然藏於某人體內,若那些失蹤的弟子都是天魔所為,十有八九是奪取精元補益己身,我且問你,是你麼?」
褚戈苦笑道:「這怎麼可能——」他覺得啼笑皆非,自家事自家清楚,半截入土的老朽身軀,全靠一點螭龍血脈維繫,行屍走肉一般,即便被魔氣點染,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董千里呢?」
「不會是她!」他心神激盪,不小心嗆到了口水,劇烈咳嗽起來,話都說不囫圇。
天祿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看也不像……不過你的那些個徒子徒孫,一個個都很可疑,誰都逃不脫嫌疑。」心念微動,她四蹄一蹬,縱身躍起,星馳電掣奔往臥雪廳,留下褚戈一人,咳得昏天黑地,涕淚交流,伸手想喚住她,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臥雪廳中,倖存的道門弟子席地而坐,面面相覷,忐忑不安。董千里與桂雲立於門外,低聲交談著什麼,桂雲雖是師兄,卻對這個小師妹言聽計從,唯唯諾諾,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天祿看在眼中,覺得褚戈偏心,桂雲窩囊,董千里不知進退,道門能撐到今日純屬運氣,比起當年流石峰上那一輩人,莫安川,丁原,吾紫陽,邢越,朴天衛,秦子介,石鐵鐘,張重華,天壤之別,判若雲泥。
她舉步踏入臥雪廳,一雙妙目掃過眾人,令人不寒而慄。董千里察覺到她目光如電,不無敵意,不由哼了一聲,上前擋住她,冷冷道:「天祿,你來此意欲何為?」天祿囿於誓言,被迫答應扶持道門一脈,心中卻殊為勉強,連帶對褚戈亦不假辭色,在董千里心目中,師尊便是天,既然你做初一,那麼我做十五,是以連表面上的客套扯得乾乾淨淨。
桂雲看看天祿,又看看董千里,苦著一張馬臉,不知如何是好。
天祿道:「天魔化身萬千,這些個弟子,須一個個仔細探查,有沒有被魔氣點染,淪為傀儡。」
董千里微微眯起眼睛,森然道:「道門弟子,自有師尊做主,豈容你一個外人胡亂插手!」
天祿心中大怒,前蹄輕輕舉起,董千里手按劍柄,體內真元流動,衣袂獵獵作響。桂雲急得額頭上熱汗涔涔,正待上前相勸,剎那間妖氣席捲而至,如狂潮一般淹沒了臥雪廳,非但董、桂二人,連天祿都如墮冰窟,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白衣女子款步行來,十指尖尖,眉目如畫,停在天祿身旁,妙目掃了眾人一眼,啟朱唇,叩玉齒,道:「羅剎女麾下的七個小妖,業已盡數斬了,一個不剩,挫骨揚灰,不見魔氣蹤跡,二相殿中,還剩三個凡人女子,一頭結巴鸚鵡,等候上師處置。道門的進展又如何?」
來人正是小白。
桂雲聞言倒抽一口冷氣,危急時刻,他還是有幾分擔當的,顧不得得罪小師妹,急忙將董千里
第二十九節 八字還沒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