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最後一段行程,空山寂寂,鳥獸無聲,安詳得令人心中發毛。以為前方有什麼會發生,偏偏什麼都沒有發生,於情於理本當松上一口氣,契、莫二人心中卻沉上三分,暴風雨前的平靜,隨之而來的便是滔天截殺,並且來得愈遲,愈是慘烈。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那幕後之人不會料到莫瀾能無視體內劇毒,全力出手,更不會料到魏十七憑一己之力,能扭轉傾天之局。
走得雖慢,蛇盤谷終於到了盡頭,轉過最後一個彎,眼前是一馬平川,鳥不渡山南麓的風光映入眼帘,與此同時,黑壓壓的魔物大軍如烏雲一般席捲四野,卡在地脈羈絆血氣的界限外,將去路堵得水泄不通。契染眨眨眼,他猜到鳥不渡山外會有埋伏,不想這埋伏竟是百萬大軍,而非意想中區區十餘強敵。
他搔搔腦袋,似有些苦惱,以手握拳抵在唇上,輕輕咳嗽兩聲,苦惱道:「擺出這麼大陣勢,太誇張了吧!」
莫瀾掃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縮,皺眉道:「是平等王麾下的兵馬,領頭的是趙傳流,他與李涉江一北一南,遙遙扼守蛇盤谷。聽聞二人勢同水火,平等王命其分駐鳥不渡山南北,天塹隔絕,以免內耗。趙傳流若是為李報仇,興師動眾,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
契染心中有數,慢吞吞上前數步,扯直了嗓子叫道:「蛇盤谷非是平等王私地,趙將軍堵住去路,意欲何為?」鳥不渡山蛇盤谷乃南北要道,三皇六王諸方之主早有定議,只要出得起賣路的血氣,往來不限,誰都不得派兵駐守,契染這一句問得甚是誅心,且看趙傳流如何應對。
魔物大軍沉默不語,一人排眾而出,個頭高挑,面目俊朗,姣好如女子,細聲細氣道:「契將軍誤會了,蛇盤谷中有凶獸出世,若被其衝出鳥不渡山一路南下,卻是趙某的罪責,故此調集大軍嚴加防範,非欲阻路。」
契染明知故問道:「凶獸?什麼凶獸?」
趙傳流知曉他性情,淡淡一笑,搖首道:「契將軍休得打誑,契將軍明明從蛇盤谷而來,難不成一無所見?」
契染睜著眼睛說瞎話,道:「吾等三人經過蛇盤谷時,一路平安,並無異狀,過後聽得山崩地裂的動靜,或許真有凶獸出世,可惜有事耽擱不得,無暇折回細看,卻是錯過了機會。」
趙傳流拊掌道:「可惜可惜,入寶山而空回,契將軍白白錯過,日後悔之莫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虛情假意,煞有介事,沒一句說到點子上,莫瀾聽得肚腸根都癢,忍不住佩服契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本事她無論如何都學不來。
城頭上出棺材,遠兜遠轉前戲了一回,契染百般試探,趙傳流滴水不漏,一口咬定非是阻路,只為防範,契染等欲南下,他沒有二話,立馬分開大軍,讓出一條路來,不欲南下,那就退回蛇盤谷,原路折返。
契染進退兩難,立於峽谷口,倚仗天險,進可攻退可守,萬一對方有異動,退入蛇盤谷即可,一旦身陷敵陣,對方翻臉動手,百萬大軍一波波殺來,便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殺出重圍。契染不願冒險,回頭跟魏十七商量,乘抱虛木飛舟遁空而行,壓低一些,放緩一些,避開地面的埋伏,待到離開鳥不渡山,視對方行止再作打算。
魏十七放眼望去,百萬魔物黑壓壓一片,其中更有多少驕兵悍將,在他眼裡,分明是一團團行走的血氣。祭煉血舍利要消耗海量血氣,他正愁無處可覓,趙傳流巴巴地送上門來,他若乖乖讓路也就罷了,但凡心懷叵測,便殺他個片甲不留!
他看了契染一眼,搖首道:「不妥。飛舟乃代步之器,抵不住飛矛利箭,李涉江背插熾天雙翼,擊空如電,趙傳流難道就不會飛嗎?」
這理由聽上去不無牽強,契染心中納悶,反問道:「依韓將軍之意又如何?」
魏十七道:「待魏某先去探上一探,當真有詐,再做計議也不遲。」
這也是個法子,他不受地脈羈絆,又能操縱風火之力,縱然陷入重圍,出其不意,當可順利脫身,只是他如此積極,主動請纓,卻有為了何事?契染肚子裡轉著念頭,動容道:「如此……也罷,有勞韓將軍孤身涉險了!」
魏十七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將話說破道:「無妨,實則魏某亦有所求
第一百十節 殺雞用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