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咽下將要說出口的話,把茶放在一邊就走了出去。
張尚書的神色越發難看了,看著兒子就道:「你不在我跟前,這些日子越發憊懶了,衣著不整,若是外人瞧見了,我們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從兒子摔傷了腿,父親就覺得我很丟臉吧?」張青竹語氣平靜,張尚書剛要端起茶,聽到張青竹這句話就把手中的茶放下,拍了下桌子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記得沒有摔傷腿之前,父親對我何等疼愛。」張青竹說話時候,唇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等父親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來,那些疼愛也就消失了,動輒得咎,甚至還想逼自己去為弟弟鋪路。
「父親不說話,難道說,此時的我在父親眼中,就是廢物?」這句話在張青竹剛摔傷腿的時候,張青竹就想問了,現在終於問出來了,但張青竹心中掠過的,卻是難受。
張尚書還想再責罵兒子幾句,但看著兒子的眼睛,張尚書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手在桌上輕輕一碰,那杯茶就倒了下來,那熱茶,直接往張青竹腿上潑去。
看到熱茶潑向兒子的腿,張尚書也想阻擋一番,隨即張尚書想起兒子的腿沒有知覺,於是張尚書依舊坐在那裡,而張青竹卻發出一聲喊,這聲喊讓張尚書看向兒子,接著張尚書就道:「你的腿,不是一向沒有知覺嗎?」
「兒子的腿就算沒有知覺,受了傷他不曉得疼,但也是會出血,會受傷。」張太太剛走進來就看到張尚書這樣,於是張太太幾步上前,把張尚書往邊上一推,就去看張青竹的腿。
「娘,我沒事。」張青竹安慰張太太,張太太看著兒子面上那平靜笑容,不由抬頭對張尚書道:「兒子都住進莊子裡了,你怎麼還不給他一個清淨,我難得來莊子上陪他一頓時間,你還想著要來擺起你那為父的架子,還要他怎麼對你,難道說,要把這條命還給你,你才安心。」
這誅心之語,讓張尚書一時竟然不曉得該說什麼,過了很久,張尚書才狼狽地道:「太太,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兒子是我的,我對他寄予了那麼多的厚望,怎麼會想著,要他的命呢?」
「你對兒子,哪裡就有半點關心。」張太太見張青竹的腿沒什麼事兒,這才回了張尚書一句,又低頭看著張青竹的腿:「你這會兒腿上才長出一點肉來,這新肉要燙壞了,那可怎麼得了?」
張尚書聽到,腿上才長出一點肉來,張尚書的眉不由皺緊:「太醫說,他這腿,以後那些肉都,再也長不出來了。」
「那是那些太醫沒本事。」張太太高聲說了一句,就又對張尚書道:「這會兒,他們尋了有本事的人來,也不曉得我兒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好容易好了一些,這會兒你就把熱茶往他腿上潑,你這個做父親的,到底安的什麼心?」
這幾句話,張尚書要努力去想,才能想清楚張太太到底說的什麼意思,於是張尚書看向張青竹:「你娘的意思,你這腿,這腿,還有復原可能?」
「也只是有可能。」張青竹並不願意把自己能勉強走上幾步的事兒告訴父親,況且朱娘子也說了,復原如初是不可能了,最好的結果,就是能不藉助外力站起來,然後走上幾步,十步之外,還是要有人從旁協助。
遇到雨雪天氣,終身都會感到疼痛難耐。那斷了的骨頭,雖然接過,但附著在骨頭之上的肉,消失了就消失了。窮盡朱娘子的能力,也只能讓它們長回來一點,而這一點點,已經是張青竹的求之不得。
所以張青竹也只能回答父親一句含糊的,可能。
「那就太好了,若能復原,你就能去科舉,還能去做官。」張尚書欣喜若狂,張青竹看著父親的欣喜,不由想起自己摔傷之後,弟弟的歡喜,若弟弟曉得,父親不過是因為他能做官才對他多有重視,那弟弟會怎樣想呢?
但張青竹沒有說出口,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
張太太看著丈夫,只覺得什麼東西堵在心口,堵得那樣厲害。丈夫到了現在,所想的還是飛黃騰達,而任何阻止丈夫飛黃騰達的人,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