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帶的,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總要說一句才安心,似乎只要說了,連帶著師父和小師兄也會安心。
第一年從桃花島出來,回到無良谷,他找了二師兄商量。不能再這麼找下去,當天勿勿來回不夠仔細。
單計環聽了解驚雁的打算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當真想好了?找一縷魂魄難如上青天,何況還要帶上他?」
解驚雁道:「我身上繫著他的固魂陣,不能扔下他一個人,再有,他若長久一個人身體都涼了。」
單計環道:「我有辦法能一直暖著他的身體。」
解驚雁道:「若連我也扔下他,只怕他的魂魄當真要散的。」
單計環嘆了口氣,摸出一根粗青帶:「用這青帶把他綁在身上,能綁住他的靈魂不散,也能把你的靈力和他綁在一起,雖不如鎖靈棺好使,卻也堪用。」
解驚雁毫不猶豫接過,向二師兄辭行,背上妻子,開始漫長顛簸的尋找。
芸芸眾生、萬千紅塵,那縷殘缺無識的生魂比滄海一粟還要虛無縹緲,找它比大海撈針還難。這一回,解驚雁沒有人可以依靠,唯一有辦法招魂的小師兄仍然睡著,並不比嚴朔好多少。人的一生總會有或長或短的一段路,是需要自己一個人走完的,這大概就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許是因天生樂天,許真是命運垂青,解驚雁一直認為自己是幸運的,那種最徹底的絕望和入骨的孤單無力一直十分善意地與他錯肩而過。就好比,嚴朔是死了,卻沒有死徹底,給他留了一絲念想。他向來心大,即使是在疲憊不堪之時,他也會抱著嚴朔想:至少我從來不是一個人。
有師父師姐師兄,還有你。
已經很滿足了。
出無良谷後,便只剩下他夫妻二人,大多時候他是背著嚴朔的,停下來休息時,會把嚴朔放下,抱在懷裡,輕輕地捏著嚴朔的手指,就像他還活著一樣,跟他說話。
他不太會說情話,大著舌頭試著學涿玉君的樣子說說情話給妻子聽,發現杭家仙君的格調實在不是普通人能學的,只好細細索索地說著一些他認為有趣的事,諸如和小師兄一起爬牆偷酒喝,諸如小時候和鷹比誰飛得快等等。
他懷裡的人從來無法回應他,甚至只要他停止渡靈力,那副身體就會很快涼下去,像死人一樣僵硬,並且天氣越冷嚴朔的身體冷的越快。他從前並不怕冷,卻漸漸有些抗拒冬天的來臨。
他不願意嚴朔一直這樣冰冷的僵著。
哪怕活過來,再刺他一劍都好。
好在解驚雁的心足夠大,每到心灰意冷之時,思緒就會轉到些其他的事情上面。
想的最多的還是師父。
無良谷里都說他是四個徒弟中與師父最像的人,無論功法還是形象,據說連他的性情都與少年時期的師父像得緊。
師父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大師姐的修為是自己練的,二師兄的陣法只是稍經師父點撥,而小師兄的術法更完全是自學的,只有他的術法完全承於師父。
一樣的術法,相似的劍,可他卻慢慢成長為與師父不一樣的人。人說子肖父、徒肖師,他曾期待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師父那樣強大且逍遙自在,卻不知在哪個路口就走上了別的路。
是誰改變了他?
解驚雁抱緊懷裡的人,深深凝視了一會,再拉高嚴朔的披風,擁抱著淺淺小憩。
他不哀嘆,也不怨悔,片刻的休息之後,繼續上路。
時間猶如白駒過隙,他已經算不清第幾遍轉過這塊大陸,只記得已是第三次上桃花島。
一晃眼,竟已是三年。
這回從桃花島出來,他心情不錯,因為小師兄的臉上有了血色,比前兩年紅潤了不少,涿玉君送他時居然還輕輕勾了勾唇角。
那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笑,但在涿玉君臉上已經十分難得,他曾見過小師哥對小師兄笑,想來,過不了太久,涿玉君就會天天都笑了。
這麼想著,他被感染得也有些想笑,連小師兄那麼重的傷都有要醒的跡象,他的妻子也應該快要醒了。
於是,那一天,他帶著嚴朔去了東崖山小住。
仍舊留送歸劍鎮鎖洞門
第98章 九十八番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