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姑娘如此看麼?」張良聽得有些不以為然道:「長平一戰之後,關東六國日漸孱弱,確乎如姑娘所說,再難抵敵秦國精銳,可若是說秦國一統之勢所起,卻並非是這長平之後,只怕還要更早!因此姑娘此見,似乎有些見得不遠!」
「不遠?!張公子好大口氣!」這「不遠」二字,自是說這女子見識還尚淺,那女子聽在耳中不覺心中有氣,以她身份,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反駁她口中之話,就算是自己這師父,乃是當今一位奇人,諸子百家無所不通,兵法國策無所不曉,天文地理無所不會,也常常贊自己見識不凡,不想今日卻被一個謀刺皇帝之人說自己見識尚淺?!一股氣惱直衝頂門,那飄忽而至的聲音都略微有些變的急速道:「當年我昭襄王用應候遠交近攻之策,近攻韓魏之弱,遠交齊楚之強,破關東六國合縱之策,終至楚國成關東眾矢之的,五國聯軍伐楚,垂沙一戰,楚國大敗,就此一蹶不振,我秦國再借楚國乏力,齊國隔岸觀火之際,於伊闕大敗韓魏兩國,秦軍東出之途為之一寬,當此之時,天下能與秦國相抗者,唯有齊趙而已,奈何齊國遠據海濱,鞭長莫及,因此天下能擋秦軍東出之勢者,唯有一趙,長平一戰,趙國精銳盡失,再無西顧之力,關東六國再無一國能憑一己之力抵擋我大秦,等我始皇帝繼位,大秦休養已足,關東六國仍自爭鬥不休,因此我秦軍一出,韓王納璽稱臣,再戰滅趙,燕國遠遁遼東,水淹大梁,魏國俯首,舉國伐楚,兩年而平,追亡逐北,遂滅燕國,至此關東唯剩一齊,大勢已去,守不可守,戰不可戰,只得舉國降秦,因此這長平一役,可算作是秦國平定天下之首戰,張公子既然說這還見的不遠,我倒想聽聽張公子高見,不知能有多遠!」
張良自也聽出這女子氣息急促之意,心中倒有幾分讚嘆,且不說她說的是對是錯,如今女流之中能有這份見識已是難得,這份爭強好勝之心,比男子更有過之而無不及,遠遠見她這一番話說完,便緩緩坐在地上,臉上微微一笑,待要喝酒時,手中酒瓶已空,索性隨手仍在地上,看著天上繁星道:「姑娘說的確乎有些道理,不過姑娘可曾想過,這遠交近攻之策,須得遠強近弱才可得售,秦國以東,若是有一強敵在側,如何遠交近攻法?關東六國之中,韓魏兩國最弱,這根由乃是出於自己,怨不得別人!試問姑娘,若是當年趙魏韓不曾三分晉國,以三晉之力,橫亘於秦國東出之途,擁趙之騎射、魏之重甲、韓之弓弩,秦國如何遠交近攻法?當年秦晉交兵,互有勝敗,乃與晉結姻親之好,晉國之亡,秦國再無強敵之憂,縱然合趙魏韓三國之力,終不如當年一晉之威,因此據我所見,因此這三家分晉,才是秦國一統天下形勢之起!若晉國尚在,秦國至今恐怕也只能保守函谷而已!此乃其一!」
「哦,看來張公子還有其二!」張良這一番話說完,那女子果然沉默不語,倒是那女子師父開口道:「請張公子傾其所言,在下洗耳恭聽!」張良見那女子一語不發,清了清嗓子道:「其二便是關東六國君主多有疑人之心,就如姑娘所說那長平之戰,若是趙王信廉頗而不疑,縱然是白起,也未必能讓趙國有如此大敗,李牧一代名將,也是死於反間之計,信陵君統五國之眾,迫秦國固守函谷,奈何被魏王所疑,鬱鬱而終,反觀秦國,滅楚之時,空國之兵授予王翦,始皇帝雖有疑心,始終不奪王翦兵權,因此這用人之上,關東六國君主不免落於下成,此乃其二!其三便是關東六國不辨形勢,不審利弊,於秦國東出之時,燕趙互相攻伐不止,韓魏相猜,楚國內耗,齊國只圖自保,終被秦國各個擊破,一統九州,不過這種種緣由,皆因三家分晉而起,當真是可悲……可嘆……」
「想不到六國遺族之中,還有公子這般見識之人!」張良說罷,半晌只是看著夜空不語,倒是那女子聲氣幽幽而至道:「不過聽公子話中意思,難不成公子竟有復晉之意?若是如此,且不說公子自己本就是韓國遺族,乃是當年分晉三家之一,那趙魏兩國遺族,只怕也不會贊同公子此意罷?」
「我只是說說我心中憂憤罷了!」張良慨嘆一聲,低下頭來道:「如今天下已然大統,諸侯盡滅,所謂復國,不過是妄言罷了,華夏自黃帝至禹王,都行禪讓之事,禹王開國,傳位夏啟,歷經夏商周三代,行封建之事,已有將近兩千年,夏滅於諸侯之強,商也滅於諸侯之強,周朝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