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燃著一盞燈,供人起夜照亮用。
光線昏暗的紗帳內,太子妃迎上那雙突然睜開的眼睛,心跳登時停滯了一下。
「你沒睡?」太子開口,聲音悶在帳子裡,比起這兩日的溫和似乎有種熟悉的隨意。
這種熟悉感,令太子妃停滯的心跳猛然恢復,急促跳動了數下。
這一瞬間,她覺得那個熟悉的太子回來了。
太子妃張口,聲音有些發乾:「突然醒了……殿下怎麼也醒了?」
「哦,這兩日時不時有些頭疼,就睡不安穩。」太子的眼睛在昏暗的帳子裡顯得有些幽深。
太子妃突然覺得悶,胸口仿佛堵了一塊石頭,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她乾脆坐起身來,把紗帳掀起。
已經是仲秋,到了夜間就有些涼意了。
太子不解看著太子妃的舉動,問道:「幹什麼把帳子掀開了?」
「殿下不習慣?」太子妃深深看了太子一眼,面上表情於昏暗中有些朦朧,「以往殿下喜歡這樣的。」
「是麼?」太子聽太子妃這麼說,不說話了。
太子妃重新躺下來,側身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殿下覺得好些了麼?」
「又強一些了,睡吧。」太子道。
太子妃點點頭:「嗯,睡了。」
太子妃轉了個身,臉對著外邊不再出聲。
屋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太子妃的心情卻無法平靜,一個念頭在她心頭悄然升起:太子真的失憶了麼?
太子惹怒了父皇,被父皇用白玉鎮紙砸到了頭,醒來後就記不起以往的事了。
對此,她本來沒有多想。
傷到頭,發生這種事不算離奇。
可二人畢竟是十多年的夫妻,哪怕平日裡太子對她再冷淡,某些細微之處她還是了解的。
就比如剛才,太子那隨口一問。
倘若太子完全失去記憶,對她應該是全然陌生的,可那一問卻是太子慣用的語氣……
事情有些不對勁。
太子的失憶莫非是假裝的?
太子妃下意識不願意這麼想。
對她來說,失去記憶的太子,不只是太子的重新開始,也是她的重新開始。
她多麼希望這是個普通的男人,哪怕平庸都是好的,至少她不用為了淳哥兒的將來夜不能寐。
可要是假裝失憶,這一切無疑成了奢望。
狗改不了吃屎,哪怕太子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想出了用失憶逃避父皇的責罰,他還是那攤爛泥。
太子妃想轉身,最終沒有動。
她不想試探了。
太子若是真的失憶,那皆大歡喜,如果假裝失憶,不挑破的話至少能裝久一點。
太子妃閉著眼,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眼角不知不覺有了淚意。
睡在床榻裡邊的太子聽著身邊人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緊繃的心弦鬆弛下來。
好險,差點被這女人識破了!
到現在,太子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他怎麼就想到了裝失憶這樣絕妙的法子呢!
太子無數次為甦醒後的靈機一動感嘆。
被父皇砸暈後,不知昏了多久他就醒來了,可是睜不開眼。
他聽著父皇對太醫的問詢,還有帶著怒火說的那些話,心裡別提多麼害怕。
他在宮外出了那麼大的丑,父皇會不會再次廢斥了他?
不,不,他絕對不要再被廢一次了。
他不傻,一個太子要是被廢斥兩次,斷無再翻身的可能。
怎麼辦?
睜不開眼睛的他不停想著這個問題,然後聽到了兩位太醫的悄悄私語。
一位太醫低聲說:「太子傷在頭部,有些麻煩啊。人的頭部如此複雜,別說見了血,就是看起來完好無損都可能出問題,甚至有人剛醒時會不記得為何受傷……」
另一位太醫輕聲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讓太子儘早甦醒。」
太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先開口的那位太醫的話上。
不記得為何受傷?
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