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與阿巧惦記著明日的熱鬧,一晚上沒睡安穩,第二天起來皆眼下發青。
姜似卻神清氣爽,收拾得清清爽爽去慈心堂請安。
馮老夫人同樣沒睡好。
人上了年紀本來就覺淺,心裡一旦擱著事就更不行了,更何況她自從做了那個夢總覺得左眼隱隱作痛。
一見姜似雙頰紅潤仿佛滾過露珠的薔薇花,馮老夫人心裡就一陣不舒坦。
如果不是昨晚這丫頭鬧騰,她也不至於一夜翻來覆去跟烙餅似的。
一個小丫頭,現在就會用嫁妝跟她談條件了,以後豈不是要翻天?
馮老夫人心中有了回頭給姜似一點教訓的打算,此時面上卻半點不露聲色。
二太太肖氏帶著兩個庶女比姜似還早來了一步,見到姜似人比花嬌的模樣就更不爽了,不過想到昨晚上派心腹婆子去給劉婆子傳的話,她嘴角又翹了起來。
等一會兒該有熱鬧瞧了,她倒要看看姜似如何下台!
「行了,都散了吧。」馮老夫人端了茶。
肖氏領著五姑娘姜儷與六姑娘姜佩起身告退,三太太郭氏帶著三姑娘姜俏也站了起來。
一行人陸續往外走,姜似雖然是大房的姑娘,因為是晚輩,自然走在最後面。
走在三太太郭氏身邊的少女忽然側頭,衝著姜似挑了挑眉毛,頗有幾分挑釁的意思。
姜似看著姜俏,暗自唏噓。
東平伯府共分三房,姜三老爺是庶子,平日裡很低調,三太太郭氏作為庶兒媳在外邊話也是少的,唯獨他們的女兒姜俏卻是個活潑愛說的。
這也不奇怪,姜三老爺雖是庶出,卻只有一子一女,姜俏從小也是蜜罐中長大的。
蜜罐中長大的姜俏卻一直與姜似不對付。
伯府六位姑娘里二人同齡,姜俏比姜似大了幾個月,若說從小因為年紀仿佛而互相別苗頭很是尋常,二人鬧僵卻是因為安國公府那樁親事。
當初山崩,安國公是被姜安誠與姜三老爺一同救下來的,轉頭安國公府求娶東平伯府的姑娘,親事卻落到了姜似頭上。
姜俏比姜似還大著幾個月,自然不舒坦,偏偏那時的姜似吃軟不吃硬,嘴上從不饒人,有一次拌嘴便來了一句:誰讓你父親不是伯爺呢。
就是這一句話讓姜俏徹底翻了臉,以後見了姜似連表面的和睦都懶得維持了。
可是姜似一直記得,當她嫁到安國公府不足一年就守了寡後,聽了不知多少閒言碎語,早就做好了被姜俏看笑話的準備。
從來對她沒好臉色的姜俏卻給了她一個擁抱。
想到這些,姜似對姜俏粲然一笑。
姜俏便愣住了。
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姜似居然對她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正常的人笑?
一定有陰謀!
姜俏神色一凜,忙收回了目光,又不願輸了氣勢,昂首挺胸走在三太太郭氏後面。
一群人浩浩蕩蕩出了慈心堂院門,一個人影猛然衝過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眾人一時都懵了,立在原處忘了動彈。
那人影是衝著姜似來的,跟在姜似身後的阿蠻飛起一腳,輕盈落地。
那人影一下子趴在姜似腳邊,臉上頂著鞋印仰頭求道:「四姑娘,求求您大發慈悲,給老奴一家老小一條活路吧,老奴給您磕頭了——」
眾人這才看清這人影竟然是劉婆子。
此時三房人都在,眾人看向姜似的眼神瞬間微妙起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昨晚姜似那一鬧,府中上下都聽到了風聲。
姜似冷眼看著劉婆子跪在腳邊哀求,不發一言。
「四姑娘,是老奴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冒犯了您。求您大人有大量,就把老奴當個屁給放了吧。老奴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劉婆子兩手掄起抽打自己的嘴巴子,很快一張老臉就成了發麵餅。
除了才從慈心堂出來的這些人,那些路過的下人皆悄悄站住看熱鬧,竊竊私語聲響起。
「劉婆子還真是有點可憐啊。」
「是啊,雖然劉婆子犯了錯,但一家子就這麼被趕到莊子上去,還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