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羅黑眸看她,徵求意見,「熔鐵需要木炭,村里只有我們家有,此事還需娘子點頭。」
程溪一怔,「你不是知道木炭在哪裡嗎?留下我們自己用的,剩下的讓巡邏隊搬過來就行。」
「好。」
沈星羅眼底盪開笑意。
程溪不自在的瞥開眼, 耳尖漸漸泛紅。
無形撩人最致命。
更致命的是某人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那雙眼睛究竟有多深邃。
程溪轉移話題,「我怎麼沒看見刀疤臉他們,沒安排在一起嗎?」
「他們被鄭山叔帶著上山砍樹了。」
兩方雖然都是山匪,來到沈家村也不過是有個兩三天的時差,但心境已經完全不同了。
刀疤臉如今被整治的服服帖帖,見到沈家夫妻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都不帶喘一次的。
但以莊坤為首的後來者就不同了。
心裡還憋著一口氣呢。
程溪聞言是徹底服了。
「你們可真是物盡其用。」
原本伐樹的工作是巡邏隊的, 每次從山上下來都累的苦哈哈,那可是個費力氣的活兒。
現在都交給刀疤臉八人, 所有村民都鬆了一口氣。
當監工還不是輕輕鬆鬆?
只有山匪受到傷害的世界達成了。
「這是誰的主意?」
「我的。」
「.」
果然有八百個心眼子。
程溪輕咳一聲,「我覺得,夫君可以找那位三當家聊聊天。」
遇上這麼個坑死人不償命的妖孽,就算是山匪智囊團也得甘拜下風吧?
說不定人家徹底被馴服了呢。
兩人說話時山上就下來一隊人,為首的正是鄭山,他手上拿著不知從哪兒找出來的鞭子,看起來十分有氣勢。
而在他身後跟著八個生無可戀的山匪,不僅要忍受時不時落下來的鞭子,還要扛著比腰還粗的木頭。
隊伍的末端,連虎提著一隻被箭射穿了的兔子墊後。
這一幕的衝擊力委實有點大。
程溪默默抽了抽嘴角。
所以沈家村才是真正的山匪窩吧.
***
沈星羅還真找三當家聊天去了。
狹小的木屋中唯有一張桌椅立於一側, 桌前相當稀奇的擺著一套筆墨紙硯。
莊坤癱在木屋一角瞥了一眼沒有在意,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沈星羅正在磨墨。
修長的手指捏著墨錠慢慢轉圈,加入少許水的硯台暈染開小片墨跡。
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在他們進入木屋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一種叫做【誰先說話誰就輸】的遊戲。
沉默,依舊是沉默。
盯著墨錠轉圈的莊坤差點被繞暈, 原本就因為長時間搬石頭而勞累的身體「不堪重負」, 胃裡翻滾的厲害。
「我聽村民們稱呼你為舉人公?」
他盯著那道傷疤惡意滿滿,「前途盡毀的滋味不好受吧,空有一副報國志,偏偏唯一的前路被徹底堵死,真是可憐。」
莊坤深知殺人誅心的道理,果斷拋出殺手鐧。
然而對方絲毫不為所動。
「這就是你淪為山匪的原因?」
沈星羅的注意力依舊放在磨墨上,動作不緊不慢,沒有受其影響。
「莊坤,臨安府胡風鎮人士,景佑十六年因科考舞弊被奪取舉人功名,終身不得入仕。」
低沉平穩的聲音慢慢響起,內容卻讓角落裡的當事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莊坤猛的直起身,雙眼因激動而充血。
「你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莊坤自淪落為山匪後從未跟人提起過往,這些事情就連寨子裡的大當家二當家都不知道。
他原以為自己的前半生會被帶進棺材裡,萬萬沒想到有被人揭開傷疤的一天.
他怎麼會知道?
68.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