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討論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
沃登伯格叫停了這場互相甩鍋的遊戲。情況已經很明白,中國人的確已經研製出了足以與博泰相競爭的工具機產品,無論公司內部如何追責,這個事實是改變不了的。
大家心裡也都明白,公司陷入這個境地的原因,不在於中國人不講武德,而在於博泰自己大意了。
30年前的博泰,是非常有進取心的,公司投入巨資進行技術研發,最後擊敗了競爭對手,成為這個市場上的壟斷者。
一旦獲得了壟斷地位,市場上的其他企業也就不再敢覬覦這個市場了,博泰可以躺著賺取高額利潤。到了這一步,博泰也就沒有繼續改進技術的動力了,過去努力,是為了現在能夠吃香喝辣。如果努力過了還要繼續努力,那麼先前的努力還有什麼必要呢?
勞瑟爾說自己一直在努力,這種話也就是放在檯面上哄鬼的。公司以往撥給技術部的經費不少,但技術的進步卻很緩慢。勞瑟爾解釋說,這是因為博泰已經站在技術頂端,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更多的成本,符合所謂「邊際效應遞減」的規律。
實際上的原因,卻是技術系統懈怠了,工程師的工資水平不斷上漲,工作壓力不斷減輕。每個人都聲稱自己要做一些有情懷的技術,最後只弄出一堆華而不實的東西來應付董事會。
如果沒有來自於中國的競爭,博泰這樣划水倒是無妨,反正在他們控制的細分市場上,只有博泰這一個供應商,用戶接受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這就是壟斷的好處。
可偏偏就出現了一個中國,窮得只有30萬人喝得起可樂,餘下的人都只能喝王老吉,卻願意勒緊褲腰帶,不惜成本地進行研發,恨不得把所有的技術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肯罷休。
歐盟限制向中國出口精密工具機,逼得中國自己去搞,這是博泰能夠理解的。可明明博泰已經說服歐盟放鬆了管制,中國人可以從博泰買到這些工具機,價格還打了個折扣,你還有必要自己幹嗎?
省下那些研發經費去干點啥不好呢?
可到了現在,再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如果是在幾年前,博泰或許還能咬咬牙,砸一筆錢進去和中國人拼一拼研發實力,爭取把中國人從這個市場上擠出去。但現在整個歐洲都深陷債務危機,德國雖然不是債務危機國,卻也被拖下了水,不得不承擔救助「歐洲四豬」的義務,這是典型的地主家也沒有餘糧的節奏。
在這個時候和中國人拼研發,能拼得起嗎?
拼是拼得起的,不過這就需要大家都過幾天苦日子,誰樂意呢?
「大家對於肖爾特剛才說的事情,有什麼看法?」沃登伯格回歸了正題,向眾人問道。
「歐洲市場在短期內看不到復甦的希望,在這個時候,我們更不能丟掉美國市場。所以,我認為我們必須進行反擊,阻止中國人的企圖。」波林慷慨激昂地說道。
「但剛才肖爾特說了,美國客戶要求我們必須降價50%以上,否則他們就要選擇中國人的工具機。波林先生,你也贊同降價50%的要求嗎?」另外一位名叫弗魯因的高管冷冷地說道。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波林堅定地搖著頭,「如果降價50%,我們非但沒有盈利,而且還要虧損,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弗魯因說:「可是,如果我們不降價,又如何能夠阻止住中國人呢?」
波林說:「我認為,美國人的要求也只是一種訛詐罷了。過去十幾年,美國人就一直叫嚷著要求我們降價,現在不過是有了中國工具機這樣一個選擇,所以他們的聲音就更大了。我對工具機用戶是很了解的,他們不會輕易地更換供應商,因為更換供應商所付出的成本,遠大於他們能夠省下來的差價。所以,我認為他們的要求只是一種恐嚇。」
肖爾特說:「波林先生的話,或許有一些道理。但中國工具機和我們之間的差價,也是事實存在的。美國客戶懷疑我們的利潤虛高,正如波林先生說的,在十幾年前他們就已經這樣說過了。
「現在,有了中國工具機作為參照,他們的訴求只會變得更強。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不能做出一些讓步,讓美國人感覺得到了安撫,他們是完全有可能轉向中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