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望楚閣的東閣住進了一個人。那一天之後,那塊區域便被心照不宣地列成了禁地,除了幾位高階弟子偶有出入,所有人都被有意無意請出了那裡。
巨大的閣樓空空蕩蕩,裡面的飾物簡樸到有些寒酸,大理石地板的正中央孤零零放著一張高床,四周胡亂丟棄著不少沾血的紗布和...雞骨頭。
葉白坐在床頭,「呸!」地一聲把雞尺骨吐出四五米遠。有些細長的眼角眯成了一條迷濛的線。
小北和他並排坐著,也學著他的樣子噴雞骨頭,卻明顯不及葉白遠,瞬間轉為哭腔:「姐夫,我心情差的話傷會好得很慢的。」
葉白嘟囔兩句:「我傷得比你重多了...」然後還是不自覺地收了點力道,讓小北勉強贏了一局。
葉白躺倒在床上,盯著白色的紗窗有些凝重地說:「韓大哥,荒河真得要來金陵?」
韓竹的眼前的紗布已被摘下,卻仍舊閉著眼睛,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很是迷人。他專心收拾著地上的紗布和食物殘渣,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開始了抱怨葉白邋遢,仿佛荒河什麼的在他眼裡還沒有清理一地雞骨頭來得重要。
小北:「荒河?就是那個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這個也許是世上最沒懸念的問題,但葉白和韓竹卻齊聲說:「不是!」
小北揉了揉小肚子:「姐夫,你可別嘴犟了,再逞強,保管衾兒姐要做寡婦。」小北撅著嘴心想:「這不是我原來的計劃嗎?誒呦誒喲,現在姐夫都叫順口了。」她又嘟囔了兩句:「衾兒姐那麼漂亮,轉頭就能再找一個,你可真得捨得?」
葉白雙眼無神地說:「荒河總有一天會死在我的手裡。」
韓竹愣了一刻,穩重如他也不自覺地打了一個響鼻:「荒河來不來倒還兩說,但是薩迦教座下十三金法王至少會入世進京,說是霍定邊境戰亂而來>
十三金法是薩迦教主座下隨行,矢志守護薩迦紅蓮,不會離開薩迦教主半步。既然他們出現了,荒河也不會遠走。
葉白想了一會兒,不置可否地也「嗯」了一聲。
荒河是一代人的恐懼。
最令人恐懼的是,他無法預測。
誰也料不到,當初十二三歲一個小牧童騎著大水牛,輕而易舉地橫掃三地,多少成名數十載的高手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更沒人能理解的是,他能以一己之力引下天劫,轟平了密宗金鼎山。
他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懾服三地,成為天下的大主宰,卻偏偏在風頭最盛的時候隱退漠北,近二十年沒有半點蹤跡。
葉白與荒河是家恨,而問仙宗與他卻是國讎。望楚閣的主樓--留星樓中,風行烈披散著銀白色的頭髮,斜坐在主座上,一眼不瞧吵成一團的弟子們。往日裡,飛雲峰弟子習慣了服從,當風行烈忽然間無心籌謀時,頓時亂作了一團。看似齊心,嚴整的風觀霎時間群龍無首,不大的一點分歧差點就讓弟子們在留星樓中動起了手。
其實討論的內容很簡單,藏雲山有三十三重天塹,不到最後一刻,薩迦教眾是不會輕易上山。這次薩迦南行的直接目標也是拜訪金陵皇帝,所以消息剛入漢地,金陵皇帝忙不迭就派遣了使者上山商討對策。按例,藏雲山至少不能在大張旗鼓上干涉金陵皇族的食物,所以援助要去,帶的人卻貴精不貴多。
到底選誰就成了大問題。
風觀的弟子,特別是高階的弟子,在揣摩人心上都差不了。若荒河有意,天下沒有任何一座宮門,一套陣法能攔得住他,根本不必費什麼周章讓十三金法南下。這一趟遠沒有想像中兇險,反而是鍍金的一條捷徑。
力抗荒河不居下風,這個名頭可以讓任何人一夜成名。
風行烈還未開口,急不可耐的弟子們已壓不住藏著的心思,有資歷的比資歷,有根基的搬人脈,能打的秀肌肉,無人能懂風行烈的心思。
風行烈的眼神淡漠地端詳著大理石上雕刻的鶴紋。
&鶴刻在地上,再栩栩如生又能如何,還不是要被踩在地上?為何我以前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風行烈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問題,稀疏的銀眉極其隱晦的抽搐了一下。
左手首座的弟子裹著深色的道袍,領上,袖口極少袒露的皮膚還纏著厚厚
第一百章:黃河之水天上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