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不開口,所有人都不敢離開,坐在西次間裡大眼瞪小眼。
外頭一陣問安聲,楚維琛探頭看了一眼,長長鬆了一口氣,與楚維璂道:「大伯祖母來了。」
聞老太太腳步健碩,叫流玉扶著走了進來,等眾人行了禮,她開口道:「三弟妹躺著呢?」
何氏點頭回話,聞老太太便進了內室,很快,流玉和冬青就出來了,獨獨留下兩位老太太交談。
西次間裡只有西洋鍾搖擺作響,所有人都噤聲豎耳想聽到內室里的動靜,楚維琳亦仔細聽著,可惜聽不到任何詞語傳出。
一刻鐘後,聞老太太才緩緩走了出來。
「做人媳婦的,總難免要受些委屈。」聞老太太說完這話,沒有多停留就回去了。
何氏和李氏眼眶發紅,低著頭沒有應聲。
楚維琳暗暗想,這句話大約不是為了何氏和李氏,聞老太太說的是章老太太因為滿娘的事情而受了幾十年的委屈。
冬青和渝媽媽進去伺候,沒一會兒,渝媽媽出來傳了章老太太的話,讓眾人都先散了。
李氏顧不得狼狽,帶著楚維琛和楚維璂回去了。
楚維琳也要走,卻聽見後頭渝媽媽和夏姨娘說話。
「姨娘先等等吧,老太太喚你進去。」
夏姨娘笑著應了,先一步入了內室,渝媽媽睨了夏姨娘一眼,一臉的嚴肅。
一絲疑惑閃過心頭,楚維琳來不及細想,渝媽媽又催了一聲,她便跟著何氏和楚維璦往外走。
外頭不比屋裡,寒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寒噤,寶蓮忙把一個湯婆子塞到楚維琳手中。
傍晚時,頤順堂里又請了大夫。
寶蓮聽命,急匆匆去問了一聲,才曉得是夏姨娘病了。
楚維琳斜靠在羅漢床上,捧著書冊聽了回話,久久沒出聲。
她記得前世,夏姨娘的身子一直都很健康,並未病過,這一段的變化是因為薛媽媽的病故嗎?
而夏姨娘,白日裡見時,她的臉色雖說不上紅潤,但也不見病態,怎麼幾個時辰之後,就到了要請大夫的程度了。
腦海之中,是夏姨娘入內室時渝媽媽那嚴肅到駭人的神情,沒來由的,楚維琳忽然又想起章老太太與她說的話。
「既如此,不如痛快些!」
這話在耳邊轉了幾轉,楚維琳猛得打了個顫,冒出一個念頭來。
章老太太的這句話是不是意有所指?她想要的痛快不是說薛媽媽,而是夏姨娘呢?
楚維琳閉目思忖。
和氣、良善、低調,是夏姨娘給所有人的印象,除了伺候章老太太,夏姨娘便在屋子裡念佛修身,比起隨著年紀增長脾氣陰晴不定的章老太太,頤順堂里的小丫鬟們更喜歡夏姨娘。
可最初的時候,夏姨娘是章老太太身邊的陪嫁丫鬟,是章老太太為了向老祖宗和三老太爺證明她並非善妒容不得人而開臉抬舉的,若不然,夏姨娘如今的地位大概和渝媽媽無異。
作為滿娘之死里的一個得益者,章老太太既然早就懷疑了薛媽媽,又怎麼可能不疑心夏姨娘。
原本還掙扎著糾結著不捅破最後那層紙,這會兒薛媽媽認了罪,章老太太又狠了心,自少不得試探逼問夏姨娘。
至於夏姨娘這病,是真做過讓章老太太嚇病了,還是沒做過傷心得病了,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好。
不過,楚維琳更傾向夏姨娘做過了。
薛媽媽是老實之人,若不是有人刻意引導教唆,她未必能有勇氣串謀夏月害了滿娘性命,如果她真有那個膽量,又怎麼會幾十年良心不安到纏綿病榻,連睡夢裡都在叫夏月的名字?
她自以為的替主子考慮,到最後害了章老太太。
陪嫁的丫鬟便是一心一意為主,也會出了差錯,再添上有私心的,也不知道要被引到哪條路上去了。
思及此處,楚維琳抬眸看了一眼寶蓮。
這一瞬間,她覺得寶蓮像極了夏姨娘,人人稱讚。
若寶蓮存了私心呢?
楚維琳的頭隱隱發脹,她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寶蓮見了,趕忙上前接了過去,細細揉按。
寶蓮的一雙手白皙柔嫩,不似丫鬟,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