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堂門口,守著兩個以前不是蕙心堂當差的媽媽,眼下都是烏青的。
看見佟小鎖回來,那兩個媽媽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雙手合十道:「皇天老爺,南海觀音,無量天尊,大小姐可算回來了。」
聲音帶著驚喜和諂媚,聽在人耳朵里不像是禱告,倒像是稱呼佟小鎖一樣。
佟小鎖覺得有些耳鳴,擺擺手道:「我現在累得緊,你們還要好生看著,等爹娘回來,自然記你們的一等功勞。」
兩個媽媽慌裡慌張地施禮道謝,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敬畏。
王亂也好、戾太子之亂也好,過去尚不足二十年,縱然佟府是新貴之家,這些僕婦也不是什麼「世襲豪奴」,但她們多是三四十歲,自然都是經歷過的。
她們打心底,知道什麼叫做一夜傾覆。
王亂時候的忠延公、審侯家,被亂兵突入,全家慘死;戾太子之亂的時候,時任禮部尚書的湯家,被賊子闖入,一家女眷被侮辱,慘不忍睹。
昨夜遙看火起,聽喊殺之聲,看飛入的火箭。
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們這些經過事的婦人們,都覺得無望了。
可是,最終事平。
來來回回報信的人很多,七嘴八舌的,這些僕婦早就拼湊出了佟小鎖昨夜英武的身姿。
甚至還親手打傷了亂軍呢,和老太爺一樣厲害。
不過一夜之間,這些僕婦們對佟小鎖的心態,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曾經那個結巴、藏在萱堂角落裡的大小姐,護佑了這個府邸。
這種反差的衝擊,讓佟小鎖在她們心中的風頭,遠遠蓋過了老當益壯的佟老太爺。
自此,再不敢有輕視之心。
佟小鎖雖然很疲累,但看出了這些僕婦的心思,不由覺得感慨。
果然,有時候這人的威信,在事不在人呀。
「不必多禮了,好好當差吧。」佟小鎖只說了一句,便抬步進了院子。
兩個僕婦,依舊滿眼敬畏地看著她的背影。
而在遠處的迴廊上,翠柳扭著手帕,看著佟小鎖走進蕙心堂的身影。
不該是這樣子的。
她沒有因為昨夜的事情感激佟小鎖,只覺得經過昨夜,她將永遠是佟府最大的笑話。
她在那個結巴掃把星身邊,服侍了七年。
七年呀!從粗使小丫頭到一等大丫頭,她如何會不知道大小姐是個什麼樣子的?
可是怎麼,偏偏就變了?
不該是這樣子的!戲文里都不會有這種事情的!
一定有什麼事情不對,一定不對!
「他說得對,是妖孽附體了,是妖孽附體了。」翠柳絞著帕子,含冤帶恨地站了好久,最終嘀咕了一句。
我該去問問,要如何破解才是。
她在心底想著。
……
待佟小鎖踏進院子的時候,兩個姨娘站在那兒。
莫姨娘是摟著佟小玉,神色從容,不過還是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雲姨娘花容失色地揪著帕子。
她瘋狂地擔心著佟明麒的安全,她想出去的,可是守著院子的僕婦說了,老太太和大小姐下令,在老爺夫人回來之前,誰也不許出去。
任憑她如何哭鬧,僕婦都視若罔聞。
而如今都平亂了,卻依舊不許她出去。
只說一切有大小姐和老太太的命令。
她憑什麼?
她又憑什麼?
她們又憑什麼!
佟府……雲姨娘心底的火,燒在了目光之中。
若是這場亂,能讓他們都死了,該有多好。
偏作亂的人那麼多,死的人那麼多,只有佟昌言,不死!
薛文錄那個廢物!
心底百般滋味糾纏的雲姨娘,看見佟小鎖進來,立刻衝上來,也不行禮,只直愣愣地問道:「麒兒呢?我的麒兒呢?」
愛子之情,憎人之意,都溢於言表。
子規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佟小鎖卻先開口了。
「不曉得,外面已經戒嚴了,不許人出入,父親出城追敵了,沒人說大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