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卿含笑不語,瀲灩的水眸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色,雖然淡,卻將她眼底深處的想法完全遮掩起來,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想法。
朱舉人卻覺得顧明卿的那雙眼睛宛若澄澈透明,不含一絲雜質的水晶。因為那雙眼就如水晶一般,晶瑩冷然地看著世間的一切,美麗的,醜陋的,都完完全全地映照在那水晶里。
朱舉人笑指著唐瑾睿,「瑾睿啊,你娶了個好妻子啊。有些方面,你這妻子怕是比你還強。有時候遇到什麼事,可以多聽聽你媳婦的意見,指不定她能給你好意見,讓你豁然開朗。」
唐瑾睿看了眼顧明卿,眼底划過一絲喜色,他一直覺得能娶到娘子,是他的幸運。
朱舉人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悲哀,「明卿說對了,世恩那孩子記恨他大嫂,所以收買了幾個地痞去散播他大嫂的流言。要知道女子的名節大於天,這名聲一旦壞了,就是不死,以後也會被鄰里相親嘲笑,活得艱難。
幸而,我及早發現了世恩的所做所為。我原還想在給他一個機會,只要他認錯,只要他能保證悔改,我就能——」
說到最後,朱舉人說不下去了。
唐瑾睿和顧明卿很明白朱舉人的意思了,徐世恩就算嘴裡認錯了,但是心裡可沒有真正認錯。朱舉人是徹底對徐世恩失望了。
朱舉人自嘲一笑,「我教了那麼多年的書,只有這麼一個,是我自己親自逐出門的。不對,不止一個,他也是,不過是他自己先出門的吧。」
朱舉人的最後一句話幾乎微不可聞,但是顧明卿和唐瑾睿聽清楚了,朱舉人說的是萬易彬。
朱舉人這頓飯,與其說是吃飯,不如說是借酒澆愁。
顧明卿發現朱舉人的酒量真心不太好,一壺酒,唐瑾睿就只喝了三四杯,其他的全是朱舉人喝的,他喝完後,美麗地醉倒了。
丁氏一個人扶不起朱舉人,還是唐瑾睿幫忙扶起另外一邊,才將朱舉人送回房間。
將朱舉人送完房間,唐瑾睿就提出告辭,丁氏出來送他們。
丁氏目送著顧明卿和唐瑾睿上馬車,忽然哽咽開口,「瑾睿,明卿,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唐瑾睿一時間還有些弄不懂丁氏在感謝什麼,但是很快,他腦海中閃過一道驚雷,他看了眼顧明卿,後者對他輕輕點頭。唐瑾睿頓時便確定了。
唐瑾睿低聲道,「師母不怪我就成了。」
「怪什麼怪,我該感激你們兩個才是。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是好孩子啊。」
馬車徐徐向前行駛,馬車內的唐瑾睿眸光有些低沉,神色有些暗沉,顧明卿見狀道,「怎麼了?難道是不高興我將師兄的事告訴了師母。」
對唐瑾睿別的師兄,顧明卿前面可能要加個姓,區別一下,對萬易彬,顧明卿也不知道是該喊萬師兄,還是該喊朱師兄。所以就模糊一下,乾脆就師兄算了。
唐瑾睿搖頭,「娘子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因為這個怪你呢。娘子的做法才是正確的。咱們這次帶了那麼多東西,師傅和師娘已經有些奇怪了,一次兩次還好,要是次數多了,他們心裡怕是會起疑。現在就跟師母說清楚,有師母在師傅面前斡旋迴轉,師傅才不會起疑。」
唐瑾睿說到顧明卿的心裡了,她正是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選擇跟丁氏坦白。
唐瑾睿的聲音再次很快響起,「我是在想徐師兄。我跟徐師兄同窗多年,我真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被師傅逐出師門。我知道以師傅的性子定然不會嚴厲地當著其他人的面將徐師兄趕出去,只會婉轉讓徐師兄退學。但就是如此,我也擔心徐師兄會——」
聽朱舉人口中的徐世恩,那可不就是個小肚雞腸到極點男子,平時怕是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能被他無限擴大,更別提是逐出師門這種事。婉轉和當眾,對徐世恩那種人來說,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顧明卿懶得理會徐世恩如何,因為一個徐世恩,讓唐瑾睿心情低落,這不是顧明卿想看到的。
顧明卿水眸一轉,笑著提議,「相公,爹和娘都喜歡吃天香樓的葫蘆雞,咱們今天去買一份葫蘆雞,帶回去給爹和娘吃如何?」
唐瑾睿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聽到顧明卿的話,略微思忖片刻,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