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氣上一會兒,很快就原諒方明珠。《她失於人的指點,倒不是不夠聰明。就是自以為太聰明了,才想啥就說啥。
寶珠是善良的,如果善良也是一種錯,那從古到今,整個社會所傳的理論,將全都是錯的!
孩子們也不用再上學,還學個什麼勁兒!青年們不用再尊重人,也不用指望別人去尊重你!
那種指望別人對她一派善良,而自己又可以肆意妄為,不給別人善良的人,可笑。
安家上上下下從此多了一點談資,都盼著錢媒婆再來,指望從她臉上看出老太太的心思。因為在這個家裡,老太太獨斷掌家,很少和別人商議事情。
她寧可和管事的說事情,也不願意和兩個寡居媳婦多說。至於孫女兒們,還太小。而管事的人,是不方便談論小姐的親事,老太太在想什麼,就無人能早知道。
大家好奇心濃厚,唯一的指望就是錢媒婆的表情。
說親事這種事,俗話說得好,媒婆可以跑斷腿。可錢媒婆一、二、三…。三次以後,再也不上門。
三天之中,錢媒婆一天來上一回。到第四天,忽然絕跡不見蹤影,安老太太泰然自若,別人可就沉不住氣。
頭一個,方姨媽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她轉成陀螺,也沒膽子去問老太太。但方姨媽是聰明人,不會被難倒。當下換了衣服,出門往錢媒婆家裡來。
錢媒婆當巧在家,見外面有人喊:「錢媽媽在家呢?」隔窗子一看,卻是方姨太太,穿一件作客的八成新老薑色大花衣服,塗了點兒脂米分,手上呢,卻沒有拎著盒子點心。
錢媒婆納悶,往這裡來的人,都是找自己說媒的。方姨太太空著倆爪子,難道是來談天說地?哦,敢情她把自己有個女兒還沒定親忘記了。
看這個娘當的,家裡有個成年女兒,好似炕邊擺著炮藥。倒一點兒也不上心!
錢媒婆抱怨著,把方姨太太迎進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方姨媽想問,又沒想到話題好張口;錢媒婆心想看這個人揣著什麼而來,就只抽自己的水煙。
一碗茶下去半碗,方姨媽憋不住,試探地問:「這幾天,您不往我們府上來,是另外有事?」
「你府上?」錢媒婆慢條斯理的接話,見方姨媽臉上一紅,才悠然地道:「有事。」
「什麼事!」方姨媽緊緊跟上。
錢媒婆愣住,又忽然笑了:「我說方姨太太,你這麼關心我,是想說什麼?哪進來你那表情就紅了白,白了青的,有話你就說,沒話呢,喝完茶你走吧,我可不是你,有白飯吃的大閒人。」
方姨媽漲紅臉,低聲道:「全讓你這眼尖的給看了去,」
「說吧,我這個人嘴緊著呢。」錢媒婆笑眯眯。
方姨媽想媒婆的嘴要是緊,天下可再沒有可靠的嘴了。錢媒婆不喜歡悶葫蘆,方姨媽也一樣不喜歡。當下道:「我就是閒關心一下,我們四姑娘那親事是怎麼回的話?」
錢媒婆一樂:「四姑娘的親事,是安府回人家的話,不是人家回安府的話。那不是你府上,你府上怎麼回話,你還能不知道?」
「你就實說了吧,這親事是怎麼黃的!」方姨媽急了,怒氣出來。
「噹噹當!」錢媒婆把水煙壺敲了敲,再道:「老太太說,論親事要一個一個的來,大的沒說親,小的可不行。」
「我的娘呀,原來是這句話!」方姨媽用帕子擦擦額頭。錢媒婆瞅著她大冬天的居然會冒汗,冷不丁兒的問道:「你是相中姓馮的吧?怕四姑娘心事能成,對不對?你這個人,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心眼怎麼這麼壞。」
「不是,」方姨媽有心無力:「我是怕不成。」
「咦,這不是日頭打西邊出來了?為什麼呢?」錢媒婆試探地問她。
方姨媽臉上已經很不好看,失望讓她氣若遊絲,眼神也虛弱了:「好媽媽,你先告訴我,馮家打算等多久?」
「人家就不等!」
「什麼!」方姨媽驚得六神無主。
「馮家是打小兒相中的四姑娘,試過老太太幾次口風,老太太都不鬆口。四少爺大了,馮老太爺又一年一年犯病,盼著幾個孫子都有親事他安心,二奶奶找我商議,我說
第四十六章,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