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的錢就是這樣的存下。
她存下錢,為的就是以後和玉珠單獨過活。當時以為有錢就行,以為不花女婿家錢就行,現在看來有點兒可笑。不是你不花他家錢,就可以安然住在別人家的。
張氏委婉的告訴婆婆,她雖去女婿家,也還會經常回來看她,她如果需要,也會回來陪伴於她。安老太太則眉開眼笑:「你去,你儘管走你的。」婆媳在融洽當中,把張氏離家的事放開了說上一回。
老太太不愁,張氏一走,她就要和袁家合住,她的兄長也催她早早過去,一則袁家鼎盛氣向已出,氣運好,對住的人精氣神兒好。二來也熱鬧不是。
張氏回房後,心神還是不安寧。但話已說明,這幾天裡就走的才好。張氏既睡不著,就吩咐丫頭把收拾好的東西再檢視一遍。
她東西都早收拾好,離去的心早就有了。丫頭們一樣一樣的歸整,張氏一樣一樣的觀看。看到一匣子山參從眼前過時,張氏長嘆一聲,心頭如盞明燈,讓這匣子山參點得明亮起來。
這山參說來可笑,是張氏在決定和女兒同住時,那時候玉珠才只幾歲,張氏就一枝一枝的備下來。
她自己不捨得用,再別說給老太太用了。這東西安放著,是為討好她以後的親家。
此時見到這匣子山參,把張氏混沌心思全打破。張氏想也不想,捧過匣子急步出去,對著老太太正房而去。
現放著家裡這一位不奉承,為什麼要去討好別人?這裡總是把自己三媒六聘抬進來的家。
把家裡的這一位討好,以後回來也臉面上自然。討好親家?犯不著拿這貴重的東西。就是把海底明珠全撈盡送給親家,人家也只當你是個沒有丈夫,去投靠女婿的婦道人家。
張氏這就明白到透徹,不假思索的走到老太太房裡。安老太太已睡下,梅英雖嫁孔青,不放心老太太也時常守夜,正展開她的被褥,見三奶奶風風火火的進來,主僕都嚇了一跳,老太太上了年紀,有點兒事就驚心,忙翻身問:「怎麼了?」
「這個給您,」張氏滿面笑容,把匣子就手裡打開,送到老太太枕邊。安老太太一想就能明白過來,就笑:「我從不打送禮的,我收下來,你幾時兒走?」
「我還回來呢,」張氏放下匣子,就像大夢驚醒一樣,再沒有別的話要說,她就邊回話邊往外面走。
老太太跟在後面笑:「快走,早走吧。」
「我還回來呢,」張氏回眸一笑,中年婦人燭光下竟然生出少年人的羞澀,含笑再次宣告:「我還回來。」
一笑去了。
老太太有滋有味的看起老山參來,撿一枝瞅瞅,侯府的姑娘打小兒學的眼力:「這個年頭兒好。」梅英卻道:「三奶奶這又裝的是哪一出?」梅英對姑娘們一出嫁,奶奶們就一個接一個的離開老太太,是很有看法的。
一直以來,花銀子的是老太太,幫著找女婿的也是老太太,這倒好,姑娘們一成了家,奶奶們也跟著走,把老太太孤零零的拋下來。
梅英就打抱不平。
安老太太卻大度地笑笑:「你管她裝得還是真的?能裝出來就不錯。」南安侯夫人去世,安老太太早有悔悟的心就更上了一層。
想當年的她們,若有一個能裝得出來和氣,哪怕你讓人罵成虛偽呢?也就沒有後面幾十年的那些事情。
可惜她們沒有一個人肯裝。
別人能對你裝出來和氣,也是和氣。背後捅刀子那種,倒還是不齒的。
老太太繼續笑眉笑眼看那盒子山參,想著有幾枝上好的送袁親家,還有輔國公在京里,以兄長名義轉送他幾枝,倒是比外面現買的還要好。
張氏這可是十幾年的積攢,非一般的屯積。
月色明亮,荷風送香。西廂房裡張氏不再惶然不安,安心地吩咐丫頭們繼續收拾。而老太太則還是喜笑顏開,細看她才收到的一盒子好山參。
各有所得不是?
……
京中的長街永遠繁華,一大早上,就有一堆人圍著看新張貼的告示。認字的人不多,但也有幾個,有人念出來:「凡武舉中有名者,限三天之內離京……」
後面新來的人聽不見,就問:「寫的是什麼?」
「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