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本就寒冷,輔國公的話就更能冰凍死人。更有一種詭異感,產生於國公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但凌姨娘卻莫明其妙的回想起來,就在此時和此刻,她對輔國公的怒眸反而出來熟悉感。恍然中,僅次於國公夫人進府最久的凌姨娘,想起來威嚴,才本是國公的本來性子。
後來國公就不威嚴了嗎?不是。
他只是在家的時候更少,就是在家又有六個姨娘,凌姨娘見到他的時間更少。再中年以後,姨娘處也很少去,又加上他一直的助長和助長,他的妾和孩子們都快忘記父親還能威嚴。
在今天就讓他們震撼一把,人人呆若木雞,都有不敢相信這個人是自己父親的心思。冷風,隨即也嗖嗖刮上心頭。
打破她們寂靜的,是二姑娘龍素娟。
「父親,你不能殺我母親,全是別人欺負我母親,」龍素娟不說話還好些,她一開口,就出來指住宮姨娘、沙姨娘、鮑姨娘、洪姨娘、姜姨娘。
唯獨沒指國公夫人,是國公夫人在府中太不得寵,姨娘都能在她面前穿大紅,也算是欺凌到底,凌姨娘母女眼中沒有國公夫人,也就對她沒有恨意。
一斤的份量,是不會嫉妒一兩的份量,何況凌姨娘母女一直當國公夫人是一厘也不到的份量,在這裡反而獨不指國公夫人。
宮姨娘冷笑。
沙姨娘蔑視。
鮑姨娘裝沒聽到。
洪姨娘板起臉。
姜姨娘漫不經心的一笑。
「啪!」國公拍了桌子!
他怒目自己的長女,府中排行在二姑娘的龍素娟
。從她一出生起,就由她的娘和陳留郡王妃爭排行。
再過過她大了,也在她的娘「教導」下,和郡王妃爭排行。
爭來爭去,不過是為陳留郡王府的親事。
這親事本就是老夫人為自己外孫女兒安排的,與陳留郡王府定親事時,有言在先:「如果我女兒生下是一男,你們能等,就等我女兒再生。不能等,就解約自擇親事。」從沒有過先生一男,就把親事往下推給別的姑娘們這話。
陳留郡王當時已能拉弓習武,郡王妃卻還在娘肚子裡沒有出來。郡王府肯答應,和項城郡王、定邊郡王一樣,也是相中輔國公府的府兵。
這是利益婚姻,大家你情我願。在貴族中最尋常的姻緣,不會受到任何人笑話。
所以龍二姑娘曾試圖往陳留郡王面前去蹦噠,在陳留郡王——當時還是世子——來送年節禮時,二門上截住陳留郡王,總想和他說句話,表白一下自己才是他要定的人。
陳留郡王自然不理她,在府中早成笑話。
輔國公也早耳聞,一直不曾理會。見今天龍素娟又出來丟醜,國公勃然大怒:「賤婢不知羞恥!我在說話,哪有你出來的道理!」
廳上人心都跟著一震,只有龍二姑娘震過以後,因從小由親娘「助長」長大,她也算是受到「助長」吧?
助長她的驕傲,助長她的不分黑白,不知丟人,唯獨沒助長的,就是她的品德。這是凌姨娘自己也沒有品德的原因。
二姑娘一直「含恨抱屈」,信凌姨娘的話,認定親事上是父親偏心,才有自己獨身到今。又在弟弟龍懷文的身上,怨父親偏心,一直不肯給長子應該的名份。
比如立長,這總沒有錯吧?
還有一件事,她也怨輔國公。她怨父親數十年不進國公夫人的房,虛擺著木頭菩薩誰要理她?這一句是凌姨娘的話,龍素娟恨父親不把母親扶正,把自己這本該是「嫡女」的姑娘委屈至今。
「本該是」,這是二姑娘一直的想頭。
哪怕她的娘不是聘進府,而是納進府,龍二姑娘從小受到凌姨娘的影響,堅信不疑自己「應該是」。
這就造成她頭上沒天,腳底下沒地。見父親震怒,二姑娘嘴唇哆嗦幾下,手指本來是抬著指證別人對她們母女不好,現在打個橫,指住輔國公。
謝氏看得清楚,不由得冷笑心中解氣。又慶幸昨兒晚上同她們撕破麵皮,這就有不拉她的理由,只準備看笑話就行。
「父親你,才是沒有道理的人!昨天你不幫我和母親出氣,今天又不向著母親,你不對,你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