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袁訓繼續寫信,但還是道:「他撞。」
寶珠就起了玩笑的心:「他要是不肯撞呢?」
「那我給他買豆腐去。」袁訓微樂,就使喚寶珠:「過來研墨,干坐著就貧嘴去了。」寶珠老實的過來,還在嘀咕:「我怎麼聽,也是你貧嘴。」
……
韓世拓當晚回房,是四老爺親自送回。掌珠早惱得睡下來,見一個酒鬼回來,和他說不清楚,就讓甘草扶他在榻上睡下來。
酒醉的人醒得早,五更鼓響,韓世拓醒過來,見觸眼處不是翻紅繁花的錦帳,先吃了一驚。難道昨夜又出來玩了?
嚇得打個激靈,又看到對面是熟悉的八寶閣,閣子上有自己喜愛的蟈蟈葫蘆等東西。世子爺抹一把不存在卻有感覺的冷汗,暗道還好,原來是睡在榻上。
好好的怎麼會睡到榻上去?
他就把昨天的事情想起來。這一想不打緊,韓世拓又叫了一聲:「不好!」守夜的是綠窗,冬天大早上的正是賴被窩的時候,綠窗不太想起,又不能裝聽不到,迷糊著先揉眼睛:「爺要什麼不曾?」
「不用你,睡你的去。」
世子的回答正中綠窗下懷,綠窗應一聲繼續去睡,世子爺睡在榻上還是不起,不是他不想回床上,而是他得一個人仔細地把昨天說的話回想一下。
他剛才脫口就是一句「不好」,是他已經回想起七七八八。
四叔的問話,
他的回答,
有沒有說出姑祖父,有沒有說出四妹夫……韓世拓都想到一大半兒。他拿手敲自己額頭,喃喃低語:「讓四叔蒙了一回,」不過他心存僥倖,又自語道:「四叔啊四叔,饒你是精明,也不敢想這種法子。饒是我全告訴給你,你又去哪裡找人呢?」
往床上看看,見掌珠沒動靜,應該在沉睡。韓世拓還不想回去,一個人又琢磨一會兒,想四個房頭裡的人脈,基本上互相都清楚。四叔就算套出自己的話,也是個稀鬆。換成二叔?韓世拓沉下臉,他要是知道,倒是能走得成。
不過世子又輕鬆起來,二叔上了年紀——和世子相比算上了年紀,這勞動筋骨的事情他肯去?韓世拓一旦放輕鬆,就調侃起幾個叔叔來:「得了得了,你們還是瞪著眼睛看著我走幾年,再回來官大壓住你!」
有親戚真好啊,這是韓世拓往床上去的路上所想。然後他又把掌珠的親戚和自己的親戚作個比較,他已經酒醒,又讓四老爺下了個套,在安家積存下的愛家人之心就全都飛走,世子在床前倒碗茶漱了口,又用了半碗溫熱的茶,舒服的伸個懶腰:「哎喲,我的叔叔們全是混蛋,才不管他們在京中好與不好。」
解下衣服鑽入被中,把掌珠往懷中一抱,好似抱住自己的大官職。
早上夫妻醒來時,掌珠已壓下昨天的火氣,隻字不提。韓世拓上了叔叔的當,他是不敢提。見掌珠梳好頭髮,世子從黃花梨百寶嵌石榴綬帶紋鏡台上提起筆,對掌珠笑道:「今天你要什麼式樣的眉?」
世子畫眉,那是無可挑剔。
這是他風月場上學來的。
掌珠就讓他畫上,對著鏡子照過,也自覺得滿意。但是依就不肯放過他,諷刺道:「學了十幾年的吧,難怪這麼的好?」
又往甘草捧著的簪子盒裡挑簪子。
韓世拓嘿嘿:「那是,遇到你以前的事。」把面龐更低下來,湊到掌珠耳朵根子下面:「討個假,幾家鋪子要去看看,讓夥計們盤盤貨,過了十五好開門。」
他是有自己的鋪子的,有老太太孫氏給的,還有母親給的,還有兩間是侯府里對世子的定例。掌珠就不言語,手指只撥弄著簪子。
「這根吧?」韓世拓殷勤的端詳過掌珠的衣裳,見是件大紅雲雁富貴花紋的錦襖,就下手挑出綠寶石的髮簪,紅配綠,是古代的絕配。
掌珠懶洋洋接過,韓世拓又作主為她選了白玉簪子,點翠花鈿。掌珠看了看,滿意上來。因這滿意才淡淡地道:「去了,可早回來。」
「當然早回來,」韓世拓在掌珠面頰上親一口,羞得甘草和綠窗往後面退。她們天天的看,可到今天還是不習慣。因為這位爺是不分時候的,想親奶奶就上去一口。幸好還分個地點,沒有親到房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