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方溫萍喊了兩聲,林中寂靜無聲,沒有回應,白猿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湖水已經結了薄冰,飄蕩的雪花把那面晶瑩的冰鏡蓋了個嚴實。
「啊,我在幹什麼啊。」女孩想起自己剛剛與方芻說話的語氣臉上一陣灼熱感,將掛在胸口的那條項鍊捧起端詳了好一會兒。
女孩對著自己的玉手哈了口暖氣,搓搓已經通紅的耳朵。少年沒跟上,可能是身上的裘皮太厚了?也可能是路太滑了?只有女孩焦急的在湖邊走來走去。
他會來的吧,他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吧?女孩這樣想著。她跺了跺腳,運起體內的靈力抵禦寒意。
她憑著記憶找到了上次白猿掰斷的那節枯樹。
把樹幹上面的積雪撥開,她收起裙擺坐在枯樹上面,隨手掰下一段樹枝,在面前還算寬敞的地上隨意的畫著。
方溫萍很會畫畫,尤其擅長人物寫生。
她的母親曾是一位天機閣的畫師,年輕時依靠繪製江湖中的惡人逃犯肖像為生,嫁入方家才發覺自己的機關術天賦,之後十餘年便潛心鑽研機關術,沒再動過畫筆。
方溫萍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母親為了哄她開心教過她怎麼畫畫。
而這畫筆,她從幼時拿起,就再也沒有放下。
幾個月前,她的畫在京城有了些名氣,甚至因此被幾位少爺王子賞識,千金買畫。
至於醉翁之意在不在酒?她的心裡清楚得很。不過有錢不賺是傻瓜,反正那些公子哥們也不缺這點小錢,女孩也就順水推舟賺來了方芻的琴錢與方仭的劍錢。
隨著樹枝在雪地趟出痕跡,一張年輕的面孔在雪地畫出,還算清秀的五官,有些微眯的眼睛,慵懶的神情,嘴角始終的微笑。約莫與那被等待的少年有七分相似。
湖面上一陣風颳起,女孩慌慌張張的蜷縮起來,又慌張抬起頭的時候看自己的畫作沒有被雪掩埋。
少年的五官依舊清晰的在雪地上,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出聲的笑了一下。接下來便心滿意足的看著這幅自己的得意之作。
雪花又飄下來,很小。風也很小。
方芻沒有讓她久等,少年運輕功踏雪而來,只發出沙沙的聲響。他落地的那一刻就把一件帶著溫暖的寬大裘皮搭在女孩身上。
她抬起頭,看見方芻。少年脫下了臃腫的裘皮,練刀這半年,凡是外出,父親留下的這把雁翎刀必定會戴在腰間。
壯碩了許多的身形與腰間的單刀,搭配上那張清秀的臉,在方溫萍看來很是耐看。只是不知為何,他手中撐著一把紙傘。
「小芻,你拿傘幹什麼?」
方芻坐在方溫萍身邊,將傘舉過女孩頭頂擋住風雪,隨後用手為她拭去髮絲間的雪花,答到:「之前全城的姑娘擠著看仭哥雨天游湖,他站在船頭把傘撐開時你喊的最大聲。」
少年的語氣中有著一絲不服氣。
女孩噗嗤一笑,這件她沒了印象的事情方芻竟然記得這麼清楚。隨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身體不自覺的向少年靠了靠:「以後不會了。」
少年點了點頭,之後好似隨意一般提了一句:「畫的挺好的。」
「啊?」女孩先是一愣,隨後臉變得通紅,慌忙站起身想要把自己的作品從雪地擦掉。
「什麼畫?哪有?」
或許是站立不穩,也可能是忙裡出錯,女孩踉蹌了一下險些滑倒,方芻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間,兩人在雪中擁抱在一起。
懷中的的馨軟帶著體香貼在在他胸膛,雖然女孩有那麼一瞬間抗拒,但還是依靠在他懷中。
心跳加速幾息,飛離的紙傘被風吹的在不遠的湖面打轉。
這是方芻十七年來第二次看見雪景,幼時見過一次,但當時對雪的印象早已忘記。現在自己對雪的印象絕對與上午不同。
雪又下了好久,風未停,雲先散開。陽光照在雪白的湖面上很耀眼。女孩描繪的線條也是被二人的腳步給抹去了。
方芻抖落傘面的積雪,精細的把黃紙傘收起。積雪不厚,太陽既然出來了,那麼明天就能出發進京。
方芻對著女孩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走吧,回昆城,明天咱們一起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