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秋、祝韻苔等人前來伺候蕭影晚飯罷,到得晚間,懷相、懷善二僧及如塵同來探病。
蕭影傷口初合,不便下床,半倚床頭。
如塵一邊噓寒問暖,問長問短,一邊幫他換藥裹傷,見他面色灰敗,知道他心裡不好受,溫言勸慰道:「影兒,人死不能復生,你一切需想開些。唉,真想不到宛兒好好一個姑娘,如今竟與她娘成了一般模樣,往後的日子,真不知……真不知……」說著眼眶一紅,自個兒流下淚來。
懷相、懷善紛紛以言語相勸。
懷相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五陰熾盛……」將八苦一一釋言一番,又道:「世事無相,相由心生,可見之物,實為非物,可感之事,實為非事。物事皆空,實為心瘴,俗人之心,處處皆獄,惟有化世,堪為無我。我即為世,世即為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懷善聽著不住點頭微笑,如塵、蕭影卻聽得雲裡霧裡,大多生澀難解,心想總是些寬慰人的佛偈,就算不懂,出於禮貌,那也得靜心聽完。
如塵情緒稍為平靜,朝懷相道:「多謝大師妙語開解!」
懷相答禮道:「阿彌陀佛!善惡有報,一切善因,皆得善果,一切罪業,皆有還報。如掌門與蕭少俠宅心仁厚,一心向善,終會得到上蒼眷顧!」
如塵道:「但願如大師所言。我已年近半百,國破家亡,膝下一無子息,也用不著什麼善報。只是影兒他還年輕,借大師吉言,希望上蒼能給他一個好的歸宿。」
蕭影心下既是感動,又覺世道艱險,直叫人心灰意冷,說道:「師父,這江湖紛爭,無日無休,影兒心也厭倦了,只盼報得大仇,得與師父跟眾師妹歸隱山林,從此再也不理江湖之事。」
懷善眉頭一皺,不無擔憂地道:「蕭少俠歸隱深山,陶情冶性,自得其樂,貧僧本不該阻撓。可方今中原武林一脈,生死存亡全系少俠一人。你若置之不顧,少林寺千年古剎,過不多時,必定淪為契丹奴役。少林寺尚不能保,中原何門何派,又可保得!」
蕭影嘆氣道:「昨日一戰,兩位大師也是看到了的。實非蕭影貪生怕死,無情無義,蕭影之武功,尚不能保自己的新婚娘子,怎能擔此天下重任?正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懷相合什道:「阿彌陀佛。蕭少俠有此一慮,倒也是人之常情。世事難料,無論何事,誰也難保個萬一,只需咱們盡心盡力去做,成敗與否,那又有何遺憾?」
蕭影道:「可這事畢竟干係重大,若是有何閃失,非但中原武林同道要慘遭羞辱,億萬生靈,也將備受塗炭蹂躪。到得那時,蕭影有何面目立於武林中間!更何況此番契丹聚眾南下,必定邀得西門九千、鳳北麟這兩位高手助陣,蕭影單對一人,便覺有些吃力,要同時對抗兩人,萬不可敵。如若……如若……」
他原想說「如若再加上韓書彥、呂宛兒,便是中原豪俠再多,又有何人能敵」,但於此情勢,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是以隱忍不言。
懷相道:「蕭少俠有何顧慮?不妨直言。」
蕭影道:「沒……沒有。我只在想,蕭影逞那匹夫之勇,將這事答應下來,大不了浴血戰死,不足為惜。只是這又有何用。」
懷善道:「來此之前,貧僧等人俱已將此事知會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不少門派在回信中說,此事既是由少林寺鼎力而為,必定馬到功成。不少江湖人士,本來對蕭少俠心生介懷,頗有微詞。可他們在信中言道,懷遠大師慧眼識珠,得他器重,想必亦是一位堪當大任之才。更兼少林寺各位大師一力舉薦,足可見此人極為可靠。倘或由蕭少俠此番坐陣少林,督率中原武林,亦不可克敵制勝,那麼當今中原,再無第二人可以委此大任。」
蕭影聞言,只是淡淡的道:「蕭影聲名狼藉,承蒙天下英雄不棄,這等器重。只是……」
話未說完,如塵插嘴道:「影兒,為師知道你姐姐故世、朱瑤棄你他嫁、白姑娘無辜慘死,還有宛兒她……宛兒她……這幾件事情對你打擊很大。唉,這些個事兒,若是換在旁人身上,只怕整個人早也垮了,要挑起這副重擔,真也難為你。可身處這亂世之中,諸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