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射箭的是史文恭,梁山眾首領就都警懼起來,包括宋江在內,人手一面盾牌擋在身前,在士兵的護衛下走進南大營,人們不必再往前面眺望了,反正漆黑的夜色里也看不見曾頭市中大營的情況。
曾頭市設有五個大營,此時外圍的東西南北四座大營都已被梁山兵馬拿下,而中大營其實就在曾頭市裡面,可以認為中大營就是曾頭市,曾頭市就是中大營。
宋江這邊,命令五虎上將中的關勝帶領一萬人馬殺入中大營,其餘東西北三面,林沖、秦明和董平三員五虎將各自帶了五千兵馬殺進曾頭市,兩萬五千兵馬加上先頭進入的三百匹鐵甲連環馬,足夠將曾頭市踏平了。
雖然看不見曾頭市裡面的情景,卻能聽見聲音,那是不計其數的慘叫和咒罵匯聚而成的聲浪,別說是剛剛進入南大營的梁山將士,就是更遠的田野中都能聽見。
宋江聽了這聲浪就很欣慰,毫無疑問,這是先行攻入曾頭市的兩萬五千名梁山將士正在收割敵人的性命,勝利已經近在眼前了,只怕不用等到天亮,戰鬥就會結束。
於是對身邊的宿太尉說道:「太尉莫要擔心,這場仗我們已經贏定了。」說到此處,似是為了讓宿元景更加放心,就環顧左右的首領,問道:「各位兄弟怎麼看?」
宋江畢竟是文職官員出身,縱然得到了九天玄女賜予的三卷天書,但是領兵打仗卻是毫無經驗,之前防禦高俅幾波圍剿全靠晁蓋、吳用等人獻計獻策,而眼下吳用不在身邊,晁蓋又已死了,他就現了原形。
他想讓手下的各位武將證明一下他的判斷,但是等來的卻是一陣沉默,似乎沒有人認為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沒錯,曾頭市裡面的確是殺聲震天,但是僅憑這聲音卻無法證實是梁山完勝。
同樣聽了這聲浪的關勝就與宋江有著不同的想法,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何戰場上只有慘叫和怒罵之聲,卻沒有兵器之間的金鐵交鳴?難道曾頭市的將士都已經拋下了武器,任由梁山兵馬屠殺麼?
如果真的是任人宰割了,又怎會悲憤地怒罵出口?
關勝的戰場經驗遠比宋江豐富,所以他覺得這情況很不正常。
不止關勝一個,梁山上的其他首領,只要是帶過兵打過仗的,都感覺到了曾頭市裡面的異常,關勝尚能顧慮宋江的面子,忍住沒把這個疑惑說出來,而其他首領卻並不都是城府之人,白面郎君鄭天壽就說了出來:「我聽著不對啊,我怎麼聽著這些慘叫的和罵人的、都像是咱們山上的弟兄呢?」
鄭天壽不說這話則已,一說恰恰引起了其他首領的共鳴,合著不止他一個人聽出了這個情況,別人心裡也在猜疑,只是沒敢說出來,害怕被人指責自墮士氣。
此時鄭天壽這麼一說,旁人就無所謂了,要說自墮士氣也是鄭天壽先這麼說的,於是七嘴八舌地說了出來,就連那些罵人的慘叫的是哪個頭目、哪個兵卒都報了名字出來。
宋江聞言就很尷尬,說道:「不會吧,你們是不是聽錯了?」
他平日裡只在聚義廳待著,與吳用兩人蠅營狗苟,山上軍隊的訓練和演習均不參加,所以與底下人最不熟悉的正是他這個呼保義。
宋江質疑眾首領聽錯了,眾首領也沒有與他分辯什麼,畢竟現在他才是梁山的老大,老大的面子怎能輕易駁斥?
眾人越是這樣,宋江就越覺得鄭天壽說得很有可能,正打算派幾個士兵去探一探時,只聽一陣馬蹄聲響,抬頭看時,卻是呼延灼回來了。
呼延灼馬速極快,眾人看見他時他已經到了眾人的面前,翻身下馬後也不喘口氣,只氣急敗壞地說道:「公明哥哥,大事不好了,我的連環馬都折在裡面了,咱們突進去的將士正在遭受屠殺,你快點下令把將士們撤出來吧,再晚一些,只怕這兩萬五千兵馬一個都回不來了。」
「啊?」宋江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身體晃了兩晃,險些一頭栽倒,幸虧身邊矮腳虎王英扶了一把,這才穩住了身形,顫聲道:「呼延將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速速說個明白。」
呼延灼長嘆一聲,講出來一番話,眾人聽了立馬傻了眼。
曾頭市雖然沒有城牆,但是它有房屋,也有院落,這些房屋院落,恰恰是令鐵甲連環馬無能為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