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濕乎乎的臉龐是歲月的畫卷,上面畫滿了一道又一道溝壑。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葉撫讓開路來,然後和善地笑著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南邊兒黑石城來的,途徑此地。」
男人上下打量幾人一番,然後問「過路還是要投宿?」
葉撫瞥見胡蘭希冀的眼神,然後說「投宿。」
男人又看了看天色,嘟囔一句「雨啷個大了。」沉默片刻,又瞧了瞧三人,看他們一副文弱秀氣的樣子,然後稍稍罷氣說「方圓五里只有前邊兒咱村一個住處了,你們要投宿就跟我走吧。」
說完,男人便牽著牛往前走。這頭水牛體型很大,圓滾滾的肚子占了半個小橋的寬度,牛蹄子踩在上面發出吱呀聲,讓人擔心這橋能否承擔這份重量。
男人瞧見胡蘭聽到橋發出吱呀聲後驚異的神情,然後說「莫怕,嘞個橋敦敦比沉橋江那八座橋結實得多。」
葉撫聽此,莞爾一笑,不由得在心裡感嘆駱風貌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跟在後面,一番閒聊後,知悉男人稱呼。宋守義,土生土長的疊雲國人,自幼便是這方土地的莊稼人,先前因為雨大路滑,牽牛回家擔心走田間小路踩壞了田坎繞了一截路,風大又把斗笠給吹不見了,好一番找尋無果才作罷,所以才這麼晚回來,恰巧碰到了葉撫一行人。
葉撫對宋守義的感官很好,一番閒聊,覺得是個實在人,有著田野間人的淳樸和實在,就像葉撫讓胡蘭和秦三月打一把傘,另外的一把傘給他打,他便有些受寵若驚的表現了。他為人也是蠻大方的,就是話不多,葉撫問一句,他便答一句,葉撫不說話,就悶著頭一直往前走。
四人一牛,緩緩走在鄉間小道上。
進了村後,可以看到村口乾老的梧桐樹上掛著一個木牌子,被風吹得嗒嗒作響,上面寫著「青木村」三個字,看上去有些年份了,滿是風吹雨打的痕跡,許多地方起了乾裂。
「村裡頭沒得客棧,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家裡將就一晚。」宋守義口音還是很明顯的,不過聽得出他儘量在用疊雲國官話說了。
「聽宋大哥安排。」葉撫笑著說。
「我屋頭還有個管家的女人和小娃,可能有些吵鬧。」
「有地方住就很好了。」
宋守義想了想,沒什麼再值得刻意說的了,然後悶著頭在前面走。
雨天裡,鄉里人家總是歇息得比以往早一些,畢竟沒有機會坐在院子裡吹風看星星,睡覺便是最好的消磨時間的方式了。所以,一路走過去,大多數的屋子都閉著門,寥寥幾盞燈還亮著。雨聲很大,一路過去,全是滴答聲,聽不見村落里應有的嘮叨絮絮聲。
路過一間還開著門的屋子時,可以看見屋檐滴水的門檻前,一個看上去很老很老的大爺坐在竹椅上,齁著鼻音喊「守義,啷個晚才回來啊。」
「路滑,怕摔嘞,踏得慢。」宋守義大聲說著,「外頭冷,你快些睡了喔。」
大爺反應慢上一拍,宋守義都走了一段路了,他才回應一句「得」。
「老人家年數大,耳背。」宋守義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語。
葉撫笑著應了一聲。他知道,那位老人家的確是耳背,但並不是因為年數大了才耳背,而是因為他耳朵里生了耳蟲。耳蟲是一種精怪,跟過道風、掃地風這些精怪是差不多一個等次的,長在人耳朵里,會影響聽力。
秦三月也看了出來,便稍稍加快了步伐,扯了扯葉撫的衣袖,投去問詢的眼神。
葉撫心領神會,然後搖了搖頭。他知道秦三月是想幫那位老人家把耳蟲趕出來。想法是善意的,但是並不適合那位老人家。葉撫看了一眼老人家便知道,他現在是孤寡一人,那耳蟲的確會讓他耳背,但是同樣地會聽他心裡的憂愁。耳蟲以戾氣為食,能夠吃掉老人家心頭的負面情緒,所以他即便是這麼大的年數了,也依舊還是活得明朗。
民間也還有不少人,為了排憂解難專門花錢去買耳蟲養在耳朵里的,但養來的耳蟲效用不大。老人家耳朵里的耳蟲天然而生,是最為有用的。所以,這對老人家來說算得上是晚年裡的福分,葉撫也就沒有讓秦三月去驅蟲。
村子不大,沒走多少路便到了宋守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