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的母親想安慰孩子,幫腔道:「我們真的沒多苦,更何況,邊關的日子也沒持續多久,我們第二年開春就解脫了。」
第二年開春,他們所在的那一支軍隊戰敗,全軍被屠殺了個乾淨。
他們二人也死於這場戰事中。
聽到這裡,湛露的眼框瞬間就紅了,眼淚控制不住往外流。
湛露看著她娘親兩鬢花白的頭髮,就覺得分外難受。
就一年時間而已,她娘親離開的時候都還沒有白髮。
這次重逢,她一開始看到父母面貌比分別時老了十來歲的時候,只以為他們在她之後,活了十多年才死的。
此刻才知道,不過才過了一年多,一年多的時間裡,二老的容顏竟蒼老了十來歲。
這不難讓人想到,那一年裡到底受了多少磨難,才會變得如此飽經風霜,留下了如此深重的歲月痕跡。
徐瑤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她本意是想安慰孩子,結果安慰不成,反而加劇了傷感,看湛露紅了眼框,才有些急了。
她抱著湛露,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頭髮。
溫聲安慰:「丫頭,別難過了,那些都過去了,當時我和你爹真沒覺得有多苦。」
「忙碌起來,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那時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那時候我和你爹就念叨著,不知道你在京中過的好不好。」
「我們啊,完全沒有你的半點消息,所以很擔心你,可是爹娘又無能,不能再照顧到你。」
那時候他們夫妻倆就無比自責。
戶部尚書自責的時候,就自己扇自己耳光,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為什麼就恍恍惚惚做了貪污軍餉的事。
湛露抬起頭來:「不應該啊,我當時經常給您們寫信的。」
不僅有寫信,她和千暮還送了銀錢和衣物過去,千暮還派人前去打點過,希望那些人能善待二老。
如今這麼一說,二老也明白過來,自家女兒在他們出事之後,肯定有幫著打點,只是那些東西都不知道被誰貪了去。
沒有落到他們手上而已。
不過事情都過去這麼些年了,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追究的。
戶部尚書擺擺手:「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不說這些了。」
「丫頭,暮兒,來說說你們,這兩百年是如何過來的,過的好不好。」
剛才的談話中,戶部尚書已經知道,他們死後到現在已經過去兩百年了。
他不敢想像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
這麼長時間裡,也不知道兩個孩子過的好不好,經歷了多少磨難?
湛露和千暮心照不宣的異口同聲道:「我們過的挺好的。」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這一眼裡包含了很多情感。
有互相理解的欣慰,有互相知道對方過的有多不好的心疼,有心照不宣的動容。
各種辛酸不必讓二老知道,只會徒增傷心罷了。
湛露道:「爹爹,娘親,我現在過的挺好的,真的,您們不用擔心。」
雖然現在生活的世界和從前不同,但是現在她和千暮都挺好的。
二老看自家女兒和千暮的眼神交流,其中多的是真情流露。
兩孩子相互有個伴,倒也不孤獨。
雖然重逢到現在才幾個時辰,但是二老也看出來千暮對自家女兒的愛護和上心程度。
再看看兩人的穿著,和如今住的這間客棧的陳設,想來兩孩子如今物資並不匱乏。
不能說不匱乏,甚至有些富有。
二老放心了下來,兩孩子不用他們多操心了。
如今他們畢竟是魂魄狀態,也該有他們的路要走。
雖然有諸多不舍,可是終究有一別,從前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遲早有分別那一天。
他們百年之後,便不能陪在孩子身邊了。
如今還能以魂魄的形態見一面孩子們,他們已經賺足了。
徐瑤眼含淚花,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你們過的好,我和老頭子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