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上黑白分明,廝殺已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執棋之人,一個善於長謀,一個精於近身短打,棋到中途,就已陷入膠著狀態。
不過,對弈的兩人倒是一臉的輕鬆,爭勝負卻又不執著。
屋內,除了身為棋手的岳山和趙東青之外,還有著幾位將士,一位麻衣老者立於場中。
「回趙王,唐將軍傷勢已經穩定,修養十日,當能下地行走,只要精心調養,年余之後恢復體力巔峰,當無問題。」
麻衣老者躬身開口,雖白髮蒼蒼,聲音氣息卻不亞壯年男子。
「有勞葛老了。」
趙東青放下棋子,分心望來「葛老身為當代藥王穀穀主,一身醫術可活死人肉白骨,世所敬仰。我對醫道所知了了,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大將軍過獎了!」
葛老再次躬身「將軍但有所問,老朽無有不言。」
「我曾聽人言,上醫治未病,中醫治欲病,下醫治已病,以葛老看,此言如何?」
趙東青緩緩開口。
「此言大善!」
葛老雙眼一亮「不知大將軍聽誰所言,此人醫術已近大道!將軍可願為老朽引薦?」
「前人所言,人,葛老是見不到了。」
趙東青擺手。
「可惜!」
葛老輕輕一嘆「此言當為醫道至理!奈何當今天下,可治已病已是了了;以老朽之能,也只算得上可治欲病;至於治未病,可稱醫道聖者!」
「何為未病?」
趙東青開口問道。
「未生之病。常人雖體態康健,但人體複雜,體內也定有不適之理,上醫可治。」
葛老開口。
「此言大善!」
趙東青擊手拍掌「所謂上醫醫國,治國之道與醫道也是相通。」
「新朝初立,設嚴苛法度,定禮儀廉恥,不就是設下人體機制,以防來日朝廷病入膏肓!」
「將軍所言甚是。」
這下,不知葛老,就連其他人也陷入沉思之中。
「不過,朝廷雖有嚴苛法度,完善禮儀,卻防不住小人作祟,貪官枉法,國遂生出病端。」
趙東青停下手上的棋子,朗朗開口。
葛老沉思,緩緩接口「人亦有五臟輪迴,陰陽協調之理,卻也難防五賊侵體,風寒傷身,此乃無解醫理。」
「朝廷有刑法制度,用以診治病痛,奈何卻要在病端滋生之後方可下手,如此看來,當是下醫了。」
趙東青輕笑。
「不然。」
岳山輕輕搖頭「有禮義廉恥,定人心綱常,可治欲發之症,當為中醫。」
趙東青點頭,又看向葛老「葛老,若人體百病滋生,但有下醫手痛治手、腳痛治腳的手段,能否得健壯體魄?」
「不能!」
葛老搖頭「如此治法,只是表面沒了病症,實則內里毒氣暗藏,緩緩積蓄,下次發作,病症往往會更重。」
「然!」
趙東青點頭「治理一國也是如此,只治已病,不過是除去表面毒害,難以除根。下次病症越發嚴重,直至病入膏肓,烽煙四起。」
岳山點頭「朝廷數百年一個輪迴,當是此理!」
葛老也是常常一嘆「天道輪迴,人力始終有所極限,豈能求得萬世不易的道理。」
「那倒未必!」
趙東青舉起棋子,淡然放下「古有仙人傳說,可長生不死,今亦有道門真聖、陸地神仙,可與天爭命,國朝又為何不能萬世不易?」
在場眾人不再開口,這個問題太大,他們也沒有資格接這個話頭。
「葛老,若一人毒瘤遍體,病入膏肓,應當如何診治?」
趙東青再次看向葛老。
葛老沉思片刻,才一臉嚴肅的開口「抽髓換血,刮骨割肉,於寂滅之中可有幾分機會重獲新生。」
「善!」
趙東青看向窗外「當今天下就如那病入膏肓的病人,只有狠得下心,捨去百病纏身的身軀,才可重獲新生。」
「而四大家族,就是依附於天下之上的最大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