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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沈暮白腳邊,有一名青年男子正捂著小腿,蒼白如紙的臉龐,額頭上全部是汗,如現下的天氣,烏雲密布一般,遮蔽了帶來光亮的白日。
他的嘴唇緊抿,牙關咬得咯吱作響,顯然是在用盡全力忍耐痛楚。男子的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在抽離他的生命力。他的手指顫抖著撫摸著傷口,似乎想要減輕那鑽心的疼痛,但卻無濟於事。
沈暮白蹲了下來,詢問著青年男子,直接從衣衫上撕下一角,幫青年男子將血流不止的小腿傷處直接綁住、止血。
青年男子乾裂的嘴巴微動,一張一合,想要道謝,沈暮白馬上擺手,讓男子千萬不要說話,「保持氣力!你會活下來的!馬上有醫官會為你診治。」
不遠處,一個看來不過花信年華的女子緊緊抱著她的孩子,懷裡的孩子臉色青紫,顯然中毒不淺。
女子眼中噙滿了淚水,她不停地撫摸著孩子的臉頰,哀求著,「孩子,挺住啊,娘在這裡,娘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的聲線幾近嘶啞,無不透露著絕望,似乎殘酷的現實如當頭一棒,讓她耗盡了氣力。孩子無力地靠在她的懷裡,她自己也沒有很大,兩個小小的身體不斷抽搐,微弱而無助。
這一切都讓沈暮白動容。
她最是看不得這樣的畫面了,沈暮白要兵士們先救老人和婦孺,她揚手要兵士們過來搭救孩子。
「這裡還有小孩!來兩個人!」
兵士們聽到長公主下令,自然要先緊著長公主這裡的需求,馬上趕來。
抱著孩子的女子不由得心生感激,說著就要給沈暮白磕頭。
「謝謝你啊!女將軍!」
沈暮白心中一驚,原來她把自己當作軍中將領,她不好多解釋什麼,趕忙將其扶起,「不可。這本就是我們我們兵士應該做的事。」
女子本意想要表達自己的感恩,卻說出了中傷沈暮白的話,「不像那個朝南坐的狗屁長公主,坐了皇太女的位子,丁點好事都沒做。遠不如你呢!請問女將軍姓名!小女子無以為報。」
沈暮白的後背脊蹭蹭冒汗。
幸而她帶著面罩,女子看不出她聽後的反應,沈暮白的嘴角不由得向下,臉頰處霎時間僵硬無比,她控制著自己,眼角淡淡一笑了之。
原來在百姓心中的自己如此不堪,不過自己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沒做什麼好事,就不留姓名了。」
「怎麼會!您是我家的大恩人」,女子跟著運送孩子的擔架一起遠去,望著沈暮白的背影,「大好人!有機會再見!「
其餘已經將中毒百姓搭載上擔架的兵士們,川流不息地將其往醫官的集散點送去。
「還有這裡!快!」
沈暮白又瞧見一滿頭銀髮的老人,脖頸皺皮,但身邊卻無人陪伴,想必是無兒無女又或是兒女已經遠離他鄉。
這位長者就直直躺在地上,他的身體幾乎動彈不得,只能無力地呻吟,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似乎已經看不到明日的希冀。
他的手指在地上抓撓,指甲嵌入泥土中,試圖找到一絲支撐。
沈暮白看不下去,先行用手帕幫長者擦手,不住地安撫著。
「別怕別怕,很快就有人來救你了。」
那個老人喜出望外,像是半夢半醒間聽到一個年輕女子的叫喚,他心想是黑白無常之前先派來的使者嗎?老人混混沌沌,下一秒幾乎昏厥過去。
兵士們又快馬加鞭來救這位老人。
對著蹲下的沈暮白,舒易也同樣蹲下,他有些躊躇但還是艱難開口。
「殿下」
如此欲言又止,沈暮白估計舒易要說些什麼不中聽的,但她還是表現坦然,讓他直說。
「望殿下不要介意。軍中有嚴格規定,若碰到這種緊急情況,譬如戰時,兵士們必須先救年富力強的青壯年,老幼婦孺一般排在後面的順序中。」
在戰爭、毒疫面前,躲不過的禁忌話題就是必須面對的倫理掙扎。
同樣的醫官、藥品分配,在資源不足情況下,是否要以預期結果、還是情理之中的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