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禮艱難地笑了笑,愁苦著眉目猶豫了片刻,隨即卻還是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諱言道:「這封州嘛,自然還是那些學院老爺們更打緊一些。」
「呵呵,不說了,督主,您先行一步,裡面請。」
陳登禮停住腳步,躬著身子,指引蕭辰向面前一道曲徑通幽的小橋去。
小橋中心處,便是一座與橋身緊緊相連的半個廳室大小的涼亭,涼亭中設立三張梨木小橫桌,陳登禮請蕭辰與淑妃上座,自己和夫人則是坐在蕭辰左手邊,隨即請示蕭辰的意思,想讓項宜春和魏忠賢於右方落座。
蕭辰看了魏忠賢和項宜春一眼,兩人都規規矩矩地侍立在一旁,不敢造次,不由寬和隨意地笑了笑,「還不趕緊謝過府台大人,一起坐下來吃些。」
「是!」
兩人躬身應下,又向陳登禮拱手道謝。
陳登禮溜須拍馬一樣不落,看起來是個諂媚的角色,可是蕭辰發現,這人心裡很有謀算。
這一場宴會上,除了人參、魚翅、燕窩等官員之家常用的宴客珍品之外,便沒有任何一道昂貴的菜餚,而且歌舞戲子一應沒有,只讓自己的兒子女兒舞劍彈琴,杜絕了一切可被抓住把柄的亂事。
酒宴尋常而過,陳登禮一家起身恭敬地護送蕭辰出了涼亭,陳登禮一直走在蕭辰後半步的位置,跟在蕭辰身邊,穿過了清雅的湖邊柳林,陳登禮拱手問道:「下官為督主一行準備了風景上好的別苑休息,待到督主養好精神,想要去何處巡察,儘管告訴下官,下官一定親自護送督主。」
蕭辰微微一笑,饒有深意地看了陳登禮一眼,和善又不失威儀地說道:「既然到了封州地,不知陳大人都有哪些地方推薦給本督?」
陳登禮略一沉吟,拱了拱手,「若說這封州府內,最為具有特色的便是學院了。這裡學院林里,其中最為強盛的,當屬靖南書院、白馬書院,薄雲山書院,這三家書院休戚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以靖南書院為尊。」
「說起來,這些書院裡都藏了不少天下未見的孤本,靖南書院尤其之多。聽聞督主是個詩詞皆通的風雅人,這書院一地,下官很建議督主查訪一下。」
蕭辰微眯眼眸,幽深地看了陳登禮一眼。從容的氣度,一言不發便透出的通透的威嚴,看得陳登禮後背一片冷汗,不由再次拱了拱手,「當然了, 下官只是盡地主之誼,為督主提一些建議,督主若是嫌書院路遠,不如在城中轉一轉,也是好的。」
「呵呵」蕭辰微微一聲冷笑,意味複雜,負手悠悠而行,「既然陳大人已經提了,本督若是不去,豈不是不給你面子啊。」
「是是,督主抬舉。」陳登禮惴惴地拱了拱手,只覺額頭一陣冷汗,這蕭辰小小年紀好生厲害,竟像是區區幾句話便能把他看穿似的。
蕭辰微微睨了他一眼,把他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裡,卻是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摟住淑妃的腰,愜意悠然道:「正好,本督也想要去看一看這天下孤本匯聚之處。」
「陳大人現在便帶路吧,本督和美人馬車上休息便是。」
「是!」
陳登禮鬆了口氣,暗自摸了把冷汗。
雖然不知蕭辰是否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只要蕭辰答應前往,以這宦官清掃大禮寺的脾氣,絕不會容忍那些學院老朽如此囂張,藉此殺一殺這些學院的銳氣,對自己而言便是有利的。
「督主您這邊請,下官這就命人去備馬車。」陳登禮又垂首施了一禮,掩藏住眼底的一絲喜色。
蕭辰和淑妃相視一眼,兩人都是心思通透,不過又同時蘊著一抹順水推舟的瞭然。
馬車一路向封州之南而行,出了城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便到達靖南書院之外。
只見這靖南書院占地極廣,放眼望去有一個鎮子那麼大,其中白牆黑瓦,碧水黑橋、黑石樓閣,極盡雅致風流。
書院門口左右各立著兩尊大石獅子,石獅子左右各自站著幾個穿著書生模樣的守衛。幾個相伴而行的文雅書生,正從長廊往門口處走來。
陳登禮一直在馬上引路,翻身下馬,有跟隨的封州主簿上前揚聲,「欽差大人攜府台大人到訪,還請大開院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