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杜公館門前,季涼先下車,替杜韻儀拉開車門。
杜韻儀將手裡珍珠包遞給他,下車前又淺笑問江四爺。
「你那邊什麼時候方便?我是不是該去看看那位暖暖姑娘?別讓人家覺著,我們家裡人,都沒有人情味兒。」
江四爺薄唇淡牽,「晚些日吧,她正養胎,回頭得空,我約表姐。」
「那說定了。」
杜韻儀這才低身下了車。
她立在原地,目送洋車駛離路口,這才轉身進了杜公館。
黑襯衣黑西褲的高大男人,拎著手裡秀氣的珍珠手包默默跟在她身後。
「蘇家那位,先前委託你邀江四爺出席今晚的酒宴,你是刻意沒提的?」
杜韻儀瑰色唇角淺彎,「提她做什麼?反正阿升也不會去。」
季涼斂目搖頭,「蘇家要真成了江三爺的助力,對江四爺和杜家,都不是好事。」
杜韻儀輕笑,偏頭眯著眼看他,「聽你話里的意思,難不成是忌憚蘇家嗎?季涼,你怕了?」
她喚他名字的時候,尾音總是儂軟悠著彎兒。
聽在人耳朵里,像是在撒嬌。
季涼心下無奈,深褐色的瞳珠漾著柔和碎光,見她偏著頭不看路,到了台階前,便伸手握住她臂彎。
「我怕那些對你不利的人聯起手來,傷了你,好好看路。」
女子手臂纖細光潔,握在他古銅色又粗糙的手裡,像一節細膩無瑕的白玉竹節。
他不敢用力,怕握疼了她。
杜韻儀很矜貴,半點疼都受不住。
女子習慣了他的觸碰,並且毫不在意這點肢體接觸,會被家裡的傭人瞧見。
她笑聲悠柔,踩著台階進了前廳,手臂從他掌心滑落,順勢握住他手腕,低下身將腳上跟兒鞋脫了。
「有你在呢,誰能傷我?」
季涼硬朗的面闊漸漸柔化,看她光著腳要踩地,結實有力的手臂輕輕一撈,便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回房歇個午覺,你昨晚沒歇好。」
杜韻儀笑盈盈歪在他肩上,黑色旗袍下擺露出的潔白小腿輕輕晃悠。
「好啊~」
昨晚的雨很大,每到這樣雷雨交際的夜,都會勾起杜韻儀許多不好的回憶。
她會變得性情難辨,陰鬱莫測,不知節制地纏著季涼一起墮落。
整個杜家,只有季涼知道她心裡的隱忍和黑暗,也只有他懂得怎麼安撫她,陪她熬過去。
若不是今早江公館裡來電話,季涼原本打定主意,今日不讓她出門的。
洋車駛入城北小公館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天色又開始陰蒙蒙,看樣子今晚還得再下一場雨。
江四爺上台階前抬頭看了一眼,樓里靜悄悄的,他進了前廳,正撞上林媽拿著兩把傘出來。
「四爺。」
「嗯,做什麼去?」
「姰大夫用過午膳便出去了,說是要親自去找個藥房替夫人抓藥,這會兒天陰著,夫人擔心一會兒下雨,讓老奴出去尋一下姰大夫,給他送把傘。」
江四爺眉心輕挑,「他一個人出去的?」
林媽拎著兩把傘,侷促點頭,「啊,姰大夫說他順便四下逛逛,讓人跟著不方便。」
江四爺面色清淡,回頭吩咐項沖。
「你出去找他,人生地不熟的,別讓他撞上那些不長眼的。」
雖說昨日才回雲寧,但誰也保不准哪些人消息靈通,又有沒有人在他小公館外布眼。
姰恪初來乍到,與雲寧這些人最好別牽扯到一塊兒。
項沖肅穆應聲,自林媽手裡接過傘,便轉身出了門。
江四爺徑自抬腳走向樓梯,「今日可有人來過?」
林媽忙跟在他身後回話,「沒人來。」
「夫人怎麼樣?還有沒有說不舒服?」
「沒有,夫人也很好,姰大夫早上給看過脈,今日膳食都用了些,藥也喝了,先前剛睡醒。」
「嗯,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