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二年(1559年)是一個變革的年份,八月份原本是倭國最為炎熱的時候,足利義輝期待的第二次山崎之戰最終沒有爆發,勝龍寺城頭飄揚的二條旗僅僅飄蕩了一年零二個月時間,就偃下了。足利義輝組建的東軍,和田惟政帶走了一萬人棄走丹波國,明智光秀率領二萬五千人轉進河內國,他親自率領的三萬人作鳥獸散,最終只有三十餘人保護著他逃亡坂本館,何其悽慘。
勝龍寺城之戰已經結束三日,今日已是十五日午後。本多正信還是沒有動彈半步,表面上,本多正信把大軍集結在這裡,作出大舉進攻京都之勢,可實際上,只是在收集各方的軍事情報,他懶得動呢。
跟隨本多正信的將領中當然也不乏滿懷抱負者,覺得現在正是前往京都耀武耀威一番,進而徹底擊敗坂本城,清算室町幕府和其他舊寺院勢力的時候,當然對於他們來說這同樣是一件大功。
可是,本多正信卻一笑了之。他連番擊敗足利義輝,取得了傲視群雄的戰功。「上洛」的榮耀應該由本願寺顯如來獲得,清算足利義輝則要交給足利義昭,至於其他舊寺院勢力他也沒有徹底得罪的意思。
在攻克了勝龍寺城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的第一時間,本多正信洋洋灑灑寫了一封長信派遣親信送往石山本願寺表功,同時請求本願寺顯如儘快「上洛」獲得天命的榮耀。
本多正信作為臣子不能夠僭越,他暫時駐紮在勝龍寺城,一面派遣人手,不斷地收集戰報,特別是他要關注的伊達政衡、明智光秀、和田惟政的情報,在他眼裡,本願寺顯如「上洛」的日子便是和伊達政衡決裂的時間。
三日來,本多正信除了收集戰報分析情報外,還忙裡偷閒,參拜起長岡京的舊址,長岡京最後的宮殿建築早已經在歷次戰亂中燒成了白地,現在已經成為了無人問津的偏僻鄉村。
這座短短十年時間,短促到整個都城尚未完成,如同一朵浪花一般,瞬間就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顯得那樣寂寞無聞。或許長岡京在數百年後會重新發掘出來重新熱鬧起來。
本多正信走在天滿宮的廊間,這裡祭祀的是被左遷太宰府而冤死的菅原道真,見得風塵僕僕趕回來的蜂須賀正勝,眉頭稍稍皺起,問道:「小六,出事了,讓你如此急迫?」
蜂須賀正勝知道本多正信擔憂什麼,他微微搖頭,面色憂色道:「是本願寺顯如不願上洛來,他害怕從石山本願寺走出來。」本願寺顯如不上洛,就無法功成,他們的戰功就不能夠得酬。
本多正信非常震驚,雖然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但這件事情依舊讓他難以置信,回道:「本願寺顯如乃是淨土真宗的法王,眼見得擊敗了其他教派,上洛後就能夠迫使天皇下旨,讓淨土真宗成為國教,他升格為法皇。如此重要的事情,難道僅僅因為一點兒擔憂就放棄了,他是聽了什麼人的讒言生出這等荒誕的念頭的?」
蜂須賀正勝連連搖手打斷了本多正信,本願寺顯如不敢上洛來,他們又不敢僭越,說這些廢話還有什麼意義?他神色猶豫的說道:「恐是有人在本願寺顯如面前說了你的讒言?本願寺顯如擔憂離了石山本願寺就會成為你的傀儡,所以不敢出來一步。」
本多正信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惡的佞臣,小六,你坐鎮勝龍寺城,我要返回石山本願寺一趟,親自前去勸說本願寺顯如,也讓他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誰才是忠臣,誰才是佞臣?」
蜂須賀正勝吃驚地說道:「什麼?彌八郎,要不我與你一同前去,也可分擔一二。」
本多正信心念電閃,當即有了決斷,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本願寺顯如上洛,只要本願寺顯如上洛,將天皇和本願寺捆綁在一起,他才有一線機會逼迫伊達政衡退出畿內,事不宜遲。他說道:「小六,只要你坐鎮勝龍寺城,掌控住這二三萬大軍,就是我最大的保障。」
蜂須賀正勝問道:「勝算多少?」
本多正信搖頭,道:「以我為質,本願寺顯如沒有理由不出城,不過想要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迫使伊達政衡退出畿內,承認本願寺的政權,成功的幾率不足三成,盡力而為。」
蜂須賀正勝還待再問,本多正信卻是用力一擺手,直截了當的說道:「這次是畿內這盤大棋的最終,也是最高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