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如此,越是會經常回想起,在自己面臨死亡而徹底絕望的時候,那張被油煙熏得看不清面容的焦急的面孔,那張笑起來就會讓人莫名安心的面孔,還有那撐在自己身前,讓自己滿滿安全感的雄健身軀。
劉若蘭難得地有些焦慮起來,這個時代的中國女性,哪怕是接受過西方教育,也不可能有西方人對待愛情的那種熱情奔放,何況她現在還不確定周文的態度,特別是一走幾個月也不見有隻言片語傳來,如果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羞死人不說,還要給家裡帶來不好的影響。
哼哼我不知道你的地址,難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嗎?何況還可以通過大哥傳個話不是?
但是不忿和生氣也阻止不了劉若蘭開始對某個小男人掛念起來。
她不知道的是,愛情是洪水猛獸,來勢洶洶。
簡單的人會陷入漩渦,快樂的人則變得心事重重,膽小的人於是四處躲閃。
於是,現在的劉若蘭不再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也不再快樂和單純了。
家裡的人都看出了她的變化,家中長輩猜想她是不是女大不中留了,還專門安排了一次晚宴,其實就是相親會,宴請了一些門當戶對的青年俊傑。但是劉若蘭居然閉門不出,一點兒面子都不給,鬧得晚宴不歡而散。
由於劉若蘭是劉若水他們這一輩唯一的一個千金,從小就被長輩寶貝得不得了,就連親事都不方便替她做主,都是看她的意願,順其自然。所以到了現在已經快22歲了還未說門親事,家裡長輩也是苦惱之極。
但現在更苦惱的是弟弟劉若曦,最近一段時間經常莫名其妙就受到來自姐姐的無妄之災,以前那個和藹可親的姐姐不見了,以前那個關心弟弟,包容又大度的姐姐某得了?
劉若曦還年少,自然不知道姐姐的變化是心中有人了,而且更悲催的是,她自己還認為單相思的概率比較大,心中更是有苦難言,脾氣自然就不同了。
所以以前劉若曦是姐姐的跟屁蟲,姐姐到哪兒就跟著到哪兒。現在麼,則是看見姐姐就趕緊躲著走,生怕被姐姐當場收拾。
他自己也是想不通,還壯著膽子跑去問自家老爹,姐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姐姐?結果又被正在為自己寶貝閨女煩惱的老爹賞了兩巴掌加禁足三天,哭都沒地方哭去(以前還可以找姐姐)。
劉若蘭現在則是沒心思去管自家小弟的苦楚了,她之前從周文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他在淞滬抗戰與日本人打過仗,而且知道他特別痛恨日本人。
本來也只以為他就是個熱血青年罷了,現在的中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成天高呼抗日的熱血青年和學生。但是通過這段時間她的不斷打聽和調查,劉若蘭發現,這個小男人的本事怕真不是自己可以揣度的。
劉家本來就和校長淵源甚深,在政-府和軍隊高層都有各種關係,加上她的各種閨蜜朋友都是非富即貴,有心要打聽個人還是有很多路子的,再回想周文之前也與她談過很多的過往,於是,一個從山西被綁架的學生,一步步成長為一個戰場勇士和抗日英雄,還在山西創下無數產業的英武軍官的形象就漸漸豐滿起來。
而且,劉若蘭還從大哥的口中知道周文並沒有成親,也沒有說過什麼親事,就是他的老父周鏡海有次被劉若水請到省黨部做客時,還專門託付劉若水幫著上心尋找合適的親事。
劉若蘭越是了解得與其深入和全面,越是不理解當時周文與自己告別的方式,一個對著全國憲兵司令都敢出手,敢針鋒相對不卑不亢的人,難道也有什麼難言之隱?難道他真是不喜歡自己?
不,不對,這裡面一定有著自己不知道或是沒想到的原因。
因為她可以確定,周文之前是喜歡自己的,從開始見面時他那明亮的眼神,有些想表現又帶著些靦腆的神態,還有事沒事就請自己出去吃飯或是遊覽的種種表現,都表明這個軍官對自己很有好感,不僅僅只是喜歡自己的容貌和家世,而是從心裡喜歡自己這個人。
劉若蘭的困惑和不解,以及愈來愈強烈的思念和忐忑,讓她在無法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她要讓自己忙碌起來,注意力也需要轉移一下,不然還不等她找到答案,自己倒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的,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