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這夜的月光,也許是因為這雨霧,眼前這人,寬袍大袖,黑衣飄然,半濕的髮絲如煙般飄拂於風中。
身邊就像是有層輕煙薄霧籠罩似的,猶如畫中行來。
「來者是客,有何懼怕之理。」林妙香展顏,一笑間雲開霧散,似是揮去了方才的驚懼。
夜重走到那石桌旁坐下,玄『色』衣袖輕輕一拂,一顆顆黑白棋子,竟是憑空跳了出來,一陣珠落玉盤般的聲音叮叮噹噹不絕。
「既然來者為客,不如與我一弈?」夜重執起一顆棋子,漫不經心地開口。
有一枚白子在地面上跳了幾跳,滾落到林妙香腳前。她下意識地伸手拾了起來,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一股血腥氣直衝入鼻端,林妙香一驚,握著那棋子的手也顫了一顫,「棋是好棋,可惜我今夜並無此雅興。」
林妙香將白子舉起,就著月光看來,那白子上miàn ,竟然有絲絲如血般的細絲交錯縱橫。
抬頭向對面望去,夜重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 傻婦86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疾,淡淡的月光灑落下來,傾在他臉上,那青銅面具隱隱有殺戮之氣傳來,讓林妙香心中一寒。
「既然要得到這天xià ,你不會介意多一筆籌碼吧。」夜重平靜地開口,卻是讓林妙香堪堪怔住。
她盯著夜重,他飄渺如仙,只是那青銅鬼面的模yàng ,倒是多了幾分鬼魅。
林妙香的右手,已漸jiàn 沁出了汗珠。
夜重伸出右手,修長纖細的指間,拈了一枚黑子。
黑子漆黑。映得他手指透明如玉。
林妙香不自覺地低頭去看自己手中那枚白子,夜重清清冷冷的聲音,又繼續響了起來。「有我相助。顛覆這江山,何其簡單。」
林妙香手一松。那顆棋子從他指間滑落,跳了幾跳落入雪地中,看不見了。
夜重俯下身,將那棋子拾起,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棋,你可願一博?」
「既然公子有這般閒情。我自當陪同。」林妙香笑笑。
夜重探過身子,將手中白子放於林妙香面前。這般靠近,林妙香已經可以感到他呼出的氣息。
冷冰冰的,一點活人的感覺都沒有。
林妙香強自執起那一顆棋。輕描淡寫地,落下一子。
夜重斜瞥了她一眼,翻手間,黑子跟隨而上,「天xià 之大。能如你這番從容之態者,倒是不多。」
「血染江山,總是需要幾分從容之態的。」林妙香懶懶地道,手上並沒有閒著。 傻婦86
夜重頓了頓,「你可知執掌天xià 可要哪些本事?」
「願聞其祥。」林妙香皺眉。棋局間肅殺之意撲面而來,與人對弈不少,卻是少見這番不留餘地的。
「翻雲覆雨之手腕,冷血無情之氣度。還有……」夜重擱下黑子,抬頭望向林妙香,那如水的月光流入了他的眼中。
林妙香挑眉,「還有什麼?」
「寂寞。」
林妙香心中一動,直直地看向夜重,『逼』問到,「那你呢,寂寞麼?」
夜重低頭,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漆黑的棋子,輕輕擱下,頓時原本步步為營的棋局變故陡生,殺氣橫流。那白子竟然是被死死圍住,一眼可見,毫無生還之餘地。
林妙香手中的白子落了下來。
她一拂袖,那黑白棋子便是泠泠混雜在一起。
林妙香仰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上的圓月,自嘲地勾起了唇,「我是真傻,忘了與虎謀皮一說。這一局,倒是輸了。」
夜重不語,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壺酒來,酒香四溢,竟是街頭巷尾常見的竹葉青。
他手指一勾,微仰著頭,一杯接著一杯,兀自飲醉。
林妙香也不理會,只是看著那天邊銀月,只覺得那月『色』,似乎變出了血紅之『色』。就在剛才,她方發現,自己想藉助夜重力量的想法有多愚蠢。
這個人,太過危險。
與虎謀皮的下場,林妙香並不想親自體驗。
這一局棋看似輕鬆,細細想來,卻全落入了夜重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