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不是還一口一個「臣」來著?怎麼,就讓這貓爪子一撓,便知道想通自稱「奴才」了?
那要是這麼看,這貓比她善解人意多了,她說了那麼多句楊凌都聽不進去,還抵不上這貓的一下子。
余香這麼想著,伸手在貓肚子上揉了揉,卻見那貓竟然翻過身來,攤開肚皮,眯著眼睛一臉享受模樣。
「你倒是會享受,還不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對你再好也沒用,畜生終究是畜生,今日給了糧便忍主子,明日斷了糧便又對其他人搖尾乞憐,不值得心疼。」余香口中這麼嘟囔著站起身,而後去盆子裡洗了洗手,轉過身望著正端著胳膊給阿夢包紮的楊凌道:「這幾個月里,想死過多少回?」
楊凌一愣,剛開始沒以為余香在跟自己說話,抬眼一瞧那目光的確盯著自己,於是回答道:「四次。」
「哦」,余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楊凌還挺執著,一心想要下黃泉,攔也攔不住的架勢。
余香繼而又問道:「那你為什麼現在還活著?」
「娘娘這話怕是明知故問吧,無論奴才想出什麼樣子的辦法自盡,達公公都會恰到好處的出現,教訓奴才,說『皇后娘娘沒有要你命的旨意,你便想死也死不得』。正是如此,奴才才有機會此時此刻坐在這裡,端著兩根受了貓爪之傷的手臂。」他這一口一個「奴才」倒是說的越來越順口,只是你若仔細聽,還是能夠在裡面找到一絲怒意。
余香聽了這話不禁淺笑,她怎麼不知道達公公還有這麼聽自己話的時候?什麼皇后娘娘的旨意,還不是他達公公自個兒的旨意。他心裡巴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割了命根子陪他一塊做宦官,方才解氣呢。
「那你為什麼想死?」余香又調轉了話題,可兜兜轉轉還不過是圍繞著楊凌「生與死」的話題上。
「七尺男兒,現今落得身子殘缺,生時受人恥笑,死後無顏面見爹娘。」楊凌的話一身正氣,好似余香陷害了他祖宗全家一樣罪惡。
余香撇嘴,說得那麼壯烈做什麼?搞得她好像十惡不赦一樣,她可不喜歡聽。
「你看見哪個恥笑你了?真正可能會恥笑你的那群人現如今倒是在九泉之下相聚首呢。不過你們刑衛不是麻木不仁,沒有感情嗎?思想都殘缺了,還會恐懼身體上缺了什麼?反正你們刑衛本身就是不准娶妻,這恰好跟做了宦官的規矩一樣,省著難以適應了。不對,內臣尚且可以尋了相好的侍婢對食呢,這不是比做刑衛的時候更自在了?」余香見阿夢包紮好了,移步走到楊凌身邊,招手讓阿夢退下去,然後就這麼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直看得楊凌頭皮發麻。
「哆嗦什麼,我又不是那貓,沒有抓人的本事。」余香伸手捏起楊凌的下巴,這張臉的模樣倒真是生得不錯,閹了的確有點可惜,否則許給阿夢、朵兒倒都是不錯的選擇。
可到底是已經閹了,後悔也來不及,那便也索性不琢磨了,費那個心神做什麼。
楊凌皺眉望著余香,他想躲,又怕被說成是「大不敬」,畢竟這個女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可是她現在這舉動又是什麼意思?這難道不是一個不守規矩的舉動嗎?
余香忽然鬆開捏住他下顎的手指道:「別緊張,放鬆點,然後你就要在這立政殿守著了,總是跟我這麼生分怎麼成?你放心,若是你乖乖聽話,我定然會待你不錯,這一點我宮裡的宮侍均可作證。」
她的語調充滿魅惑,這話若是真放到檯面上講也並非不可,只是從余香嘴裡說出來,就好像多了一絲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意味。
當初楊凌以刑衛的身份處罰余香時,見到的她可不是今日這個樣子。
那日的她尖銳,倔強,直逼人心。
可是今日的她,像是一隻鬼魅,你若細看她,保不准就要被她偷了心去。
楊凌心中默念,自己怎可有這樣的想法,且不論面前女子是個什麼身份,自己已經被割去了命根子,倒是還無端生了這些花花心思,也不怪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看來這皇后果真了解他,知道他若是日日待在她身邊,許是頭腦一熱,容易犯下大錯,所以先從根兒上把這問題解決掉了。
那要是這麼算起來,他還應該感激皇后才是?
楊凌猛
第三十一章:天花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