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我聽著。」
方運坐在亭中,望著遠空。
霍隴沒想到方運如此乾脆,並不盛氣凌人,但是,話語中卻充滿強大的自信,他是在說「我聽著」,可在他人耳中,卻如同「我命令你開口」。
霍隴微微低下頭,輕且快地眨了幾下眼,思索數息後,開口道:「關於迎芳閣之事,葛公子並不過於關心,只是因為花青娘與葛公子的長輩有舊,他不得不站出來說兩句,並無其他意圖。至於丘秀才和那幾個地痞,跟葛公子更無關係,只是幾個掌柜耍的小把戲。葛公子已經把那三個掌柜捆起來,交由巴陵縣衙,從嚴從重處罰。丘秀才等人,葛家人已經具名舉報,揭發那八人圍攻人族虛聖、景國總督,請巴陵知縣低調處理,此事絕不會上官府邸報。」
說完,霍隴緊張地盯著方運,生怕方運有過激的反應,畢竟剛到巴陵就敢威脅洞庭蛟王的人,還真不在乎區區一個葛憶明,甚至連葛百萬都未必放在這位虛聖的眼中。
「嗯,此事低調處理,對我來說是好事,畢竟我在自己治下被秀才圍堵,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不過他區區一個掛閒職的進士,安能控制象州官府邸報?」方運緩緩轉頭,用漆黑的眸子盯著霍隴。
這一刻,霍隴感覺自己回到剛剛上學堂的時候,被嚴厲的老師一嚇就要尿出來。
霍隴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自己和葛憶明在象州霸道慣了,即便現在收斂,可還是不小心露出馬腳,控制官府邸報這種話平時可以跟慶官說,可以跟手下說,唯獨不能跟兩州總督大人說。
霍隴急中生智,忙道:「在下與象州邸報的編審管大人有些交情,再加上此事關乎總督大人,在下也只好舍下臉面去求人。」
聽到「象州邸報」四個字,方運想起在來象州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內容,總結出象州邸報編審最大的能力,就是能把慶國的壞事寫成好事,把景國的好事寫成壞事。
「象州邸報?若是我沒記錯,象州邸報是禮司衙門負責,現如今的編審是禮司的右司正管翼吧?」
「正是管翼管大人。」霍隴道。
方運點點頭,道:「來象州前,我閱遍象州邸報,此人署名的文章極多,乃是寫文章的好手。」
霍隴心頭一顫,整個禮司都是慶官,那管翼可沒少貶損景國,方運突然誇獎,怕不是好事情。
「管大人定然會管住象州邸報。」霍隴也不敢說別的,只好順著方運的意思說話。
「也是,他姓管,自然能管住。」方運輕輕點頭。
霍隴不知道方運是什麼意思,竟然僵在原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腦中急速思索,想要擺脫這種窘境。
方運起身,道:「無非是幾個讀書人中的敗類而已,無須大動干戈,以攻擊虛聖為罪名太過,不過,既然涉及到我,知縣審案多有不便,那便交由象州檢察院和法司吧。至於此事,如實記入象州邸報並無不妥。另,清者自清,以後不需要走歪門邪道。你回去吧。」說完向書房內走去。
「下官告退。」霍隴說完,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隨後不由自主苦笑。
「這位果然如傳言一樣,根本就不像當官的,完全不按官場的規矩做事。換成別的官員,怕是早就被排斥走,可他乃虛聖,如此做派,反而挑不出什麼毛病。堂堂虛聖若在官場循規蹈矩,和光同塵,得官心,卻失了民望。不過,是他性格如此,還是為博取民心而如此?」
霍隴一邊想一邊走,最後輕輕搖頭,低聲說出「猜不透」三個字,然後離開州衙門。
方運坐在書房裡,思索自己在象州的道路。
即便擔任兩江總督,方運也決定以修習為主,以治理象州為輔,可以推掉的事全部推掉。
但是,有一件事推不掉,那就是讓景國更好地掌控象州,這是重中之重。
掌控象州的前提,便是穩,若象州不穩定,那無論讀書人還是百姓,都不會願意成為景國人。
「還是要維護穩定啊。」
方運抬起頭,看向牆上掛著的象州地圖,然後走過去。
象州西為洞庭湖,方運面前浮現黑墨與紅墨,毫不猶豫提筆蘸黑色墨汁,把象州與洞庭湖的邊境線描黑,同時在心裡思忖。
「洞庭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