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娃娃將熬好的草藥盛在碗裡,細心的為桑余吹涼,看桑余側著身子,怯怯的用手指點了點桑余後背,估計是要喊桑余喝藥,卻發現桑餘一動不動。
她攝於桑餘一身的疤痕,不敢叫醒他,所以將碗悄悄的放在桑余臥榻附近,牽著她姐姐,兩人推門離開。
門外,兩人雖然逐漸遠去,但是對話的聲音卻絲毫不漏的被桑余聽了清楚。
「姐姐,怎麼不讓那個哥哥多修養幾天再走,他身上還有傷呢?」
「小不點,你好心救了他,他醒來連句謝謝都沒有。要麼就是忘恩負義之輩,要麼剛剛經歷了大起大落,心中悲憤。像這兩種人咱們都不能與之走得太近,知道嗎?」
「為什麼?」小不點稚聲稚氣。
「因為要是前者,他或許就不是什麼好人,要是後者,估計有什麼深仇大怨,我們兩個在這破廟裡相依為命,都是窮苦的普通人,一旦卷進去了,可能連自家性命都沒了,所以聽姐姐話,知道嗎?」
「我還是不太明白。」
「等你再長大些,自然就好了。」
......
約莫天快黑的時候,小不點蹦蹦跳跳的獨自一人回來了,她手裡提著一把野菜,探頭探腦的來到破觀里,看桑余還是保持這原來的姿勢躺著,藥還在原地,早就涼了。
她把碗收起,然後在中午熬藥的小灶旁又悉悉索索的生起火來。
不多久,一股清香味飄來。
「姐姐,姐姐,吃飯了。」她對著門外高喊。
門外隱約傳來一個回答:
「好的,我把今天采的藥晾好就來。」
不一會,那女子推門而入,將一個空空的竹簍從肩上卸了下來。
可能是她的授意,小不點來到了桑余身後,手點了點桑余肩膀,然後喚道:
「大哥哥,吃飯了。」
桑餘一動不動。
「身子,是你自己的。不管你有什麼事,那也是你自己的,小不點救你,不是要圖你什麼,所以吃不吃飯,喝不喝藥,都是你自己的事。」
那女子坐在道觀門邊說到。
「如果你想去死,你大可去,那樣一了百了,如果你還有仇沒報,還有人放不下,那就好好活著。該吃的時候吃,該哭的時候哭。這樣也算不辜負小不點的一片好心。」
話語冰涼涼不帶感情,卻把道理給桑余說的明明白白,這個女子面貌看起來醜陋,卻是如此的冰雪聰慧。
兩人說完也不管桑余,徑直吃起自己的來。
桑余恨,他恨人心險惡,恨世事無常,恨蒼天無眼,他本是臨湘城一個普通人,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也從來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
可是為什麼,他們這些窮苦人就要遭受這麼多的苦楚?而像那些好人家生來富貴?還有那張曼倩,生來就是一派掌教之子,高來高去?老天爺真的公平過嗎?沒有,他待人從來未公平過。
桑余自小就沒了父親,是他母親將他拉扯長大,一輩子勞苦,如今老人家垂垂老去,眼睛卻瀕臨失明,而她唯一的兒子桑余還有惡疾在身,本想多賺些錢,為母親看病,到了後面錢一分都沒有,還落得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這個樣子,叫桑余如何回去見她老人家?她若是知道桑余落魂淵下的經歷,豈不難受得要死?
桑余有時候多想就此了結殘生,可是卻放不下家中的母親,還有那漫天的恨意。
如果真像他這樣子不死不活,那還真不如死了來得痛快。直到桑余聽到那女子說的話:
「要死,那麼趕緊去,要是放不下,那就好好活著。」
他不能死,他從儺王手下逃走就是為了他遠在家鄉的母親。
既然如此,就算是為了她老人家,為什麼不好好活下去?
頓時間桑余如同明燈一點,腦海里剎那間亮堂了起來,整個人也回復了生機。
他翻起身來,看見對面吃的正香的兩人,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有些嘶啞了:
「謝謝。」
「不用謝,如果你想通了,就來吃點飯吧。」那女子把飯遞到小不點手裡。
小不點正要遞過來,桑余手一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