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管爹叫「老爹」,但娘只叫「娘」,因為我爹確實比我娘老。
我爹二十八才結婚,結婚時我娘才十六。結婚的錢是他自己攢的,他十歲的時候,爺爺就被仇家砍死了,是奶奶自己把他拉扯大的。爺爺沒有留下一分錢的家產,還欠了債,他死之後,債主就拿著欠條,把房子收了。
我家現在住的房子,是我奶奶從她哥哥那裡繼承過來的。她哥哥,也就是我的舅姥爺,是結了婚的,而且有兒子。後來他發現媳婦偷漢子,在那之後,他就覺得兒子不像他。舅姥爺越想越不是滋味,就把媳婦休了,把兒子也攆走了,還和他斷絕了關係。
本來舅姥爺是想續弦的,結果遇到了事故,癱了。他是在奶奶和爹沒了房子之前癱的,那時奶奶就經常去照顧他。後來奶奶和爹沒了房子,他就讓奶奶帶著爹搬過來住。奶奶照顧了他二十六年,我出生的時候,舅姥爺還活著呢。
我出生那年,我爹三十。也許是因為在煉鋼廠上班,又也許是因為太過勞累,從我記事起,我爹就顯得特別老。之前說過,我五歲的時候,我爹在工廠遭遇事故,失去了右臂。舅姥爺因為這件事受到打擊,大病了一場,過了年就沒了。
舅姥爺去世之前找來一位先生,立下遺囑,把所有遺產都給了奶奶。我記得奶奶的其他兄弟姐妹和他們的孩子還來我家鬧過,拿走了好些東西,在那之後我們就沒有來往了。
爺爺只有爹這麼一個兒子,但是爺爺有個弟弟,就是我爹的叔叔,我的二爺爺。二爺爺是個好人,老實本分,經常接濟我們家。二爺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和我家關係很好,和我們家有聯繫的親戚,算上二爺爺家,就這麼五家。
二爺爺的大兒子比我爹大,我得管他叫大伯;女兒也比我爹大,我得管她叫大姑;剩下兩個兒子都比我爹小,是二叔和三叔。
二爺爺和大伯家都住在博勝坊,博勝坊就在安民坊南邊。大姑家在安民坊,和我家隔了兩條街。二叔住在和生坊,三叔住在牛羊坊,牛羊坊就在和生坊東邊。
我回家的第二天,也就是12月16日,大伯拎著一隻活雞來到我家。大伯這個人熱心腸,但是臉皮薄,我家困難的時候,他隔三差五就來我家,今天送棵蘿蔔,明天送棵白菜的,等我家的條件好了,他反而不來了,我爹給他送東西,他也不要。
他來的時候,我和老農還沒起床。我倆昨晚喝高興了,晚上聊了大半宿,為了不吵到爹娘和奶奶,我倆去了小臥,天快亮時才睡。
爹把我叫醒的時候,我不知道大伯來了,以為是爹叫我起床吃飯,還賴了一會兒床。後來爹把嘴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你大伯好像有事求你,我才「騰」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把老農給嚇醒了。
我安撫好還沒睡醒的老農,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著爹來到了主臥。我出來的時候,大伯正拘謹的坐在炕上,一臉為難。
「大伯,您來啦!」
我熱情的和大伯打了聲招呼,然後跟著爹坐到了炕上。
「哥呀,別外道,有啥事兒就和理子說,讓他給你辦。」
我沒有貶低爹的意思,但是爹確實沒見過啥世面。在他看來,我這個小排長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平民百姓的事在我手裡就不算事。每次有親戚或是朋友找他幫忙,他都把話說的特別滿,就好像我手眼通天,無所不能似的。
事實上,我就是個小排長,能擺弄的也就是4連的那幾十號人。好在平民百姓家裡確實沒啥大事,至今為止,我處理過的最大的事,就是有人被警察當成亂黨給抓了,讓我去撈人。
我一個小小的排長,靠面子撈人是不可能的,只能找關係,花錢。那人是爹以前的工友的兒子,為了撈他,我花了一百多塊。
那家人和我家以前一樣,窮的叮噹響,為了求我辦事,他給我爹送了四瓶酒,就是商店裡最便宜的那種,這就已經要傾家蕩產了。人家都這麼困難了,我哪好意思管人家要錢啊?就算我肯撕破臉皮去要,人家也拿不出來啊!
大伯這次也是來求我撈人的。和上次不同,這次要撈的人是被首都治安局抓走的。
大伯一再保證,他的大兒子,也就是我大堂哥和亂黨沒有任何關係。我知道他沒說謊,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堂哥在
第9章 大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