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大家都看望過了皇帝如今的狀況:生機仍在,暈厥不醒。
而後皇帝被轉抬到乾清宮正殿側後方的一處龍榻。
李太后坐在通往正殿的帘子後面,王皇后緊張地站在一旁。
正殿之中,寶座空蕩蕩。
眾臣面前,是朱常洛坐在寶座側前方的一個椅子上。
他的這一側,身邊不遠處站著司禮監諸大璫,然後是三位國公。
另一則,趙志皋趴伏於榻上,而後是沈一貫並九卿。
太醫代表跪在中間,向准太子和一眾公卿細細呈稟。
「陛下慣喜酒,食多熱,體沉」
說來說去無非皇帝的飲食習慣本就不利於養生
眾人關心的不是這些。
「太后娘娘,白日裡臣等聽了諭旨」
哪怕是沈一貫,在這個時候也要謹慎措辭。
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皇帝的狀況怎麼惡化了?
李太后抬起眼瞼,隔著簾一個個地看了過去。
都不是她熟悉的人了。
近二十年前,能有資格被她看到的人,如今老的老,走的走,死的死。
垂下了眼瞼,她漠然開口:「定了國本,皇貴妃鄭氏不識大體,皇帝不得靜養。本宮到時,已是如此,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益?倒是你們,這麼多年,你們怎麼輔政的?簡簡單單的事,一直鬧到了今天。」
「臣等慚愧」
鄭府被圍,來到這裡的都已知道。
事到如今,李太后不想讓外臣再議論天家醜事。
反正翊坤宮和鄭府已經圍了。
把一切歸咎到定了國本之後的連鎖反應里,更好。
儘管沈一貫他們背了國本難定的鍋,也無人願提起兩子相爭。
反正國本已定。
朱常洛坐著不說話。
「聖母皇太后,陛下天子之軀,既能逢凶化吉」沈一貫再次開口。
「都是國之柱石,深夜召你們入宮,不是來聽吉祥話的。」李太后又打斷了他,「風疾何等險惡,太醫已詳細稟明。皇帝二度暈厥,國事紛繁,需要拿個主意了。」
說到二度暈厥時,她哽咽了一下。
一刻也來不及為病重不醒的皇帝哀痛,立刻涌到眾人面前的問題是大明怎麼辦。
這才是重要的。
「趙閣老?」沈一貫側身請他開口。
「嗚嗚嗚」自那一聲清晰的號哭後,趙志皋如今就只剩捂面哭泣,看上去隨時會咽氣。
竟也沒個人怕他哭暈過去,勸說太后給個恩典賜他回去。
太后和朱常洛也沒有這個意思。
「唉」沈一貫也不知是為誰而嘆氣,「冊立詔旨,內閣已擬就題奏入內」
田義開了口:「入夜前已遵陛下諭旨,批朱用印,正待明日明發諸衙,詔告天下。」
他強調了入夜前,這件事,印綬監那裡是有記錄的。
沈一貫點了點頭,離座跪拜:「陛下既有明旨冊立皇長子殿下為太子,今聖上忽染重疾,國事則亟待聖裁。當此非常之時,臣以為,聖母皇太后當降下懿旨,明日詔告天下後便允殿下先行監國,恭代陛下視政,諸事意達聖母皇太后,與閣臣及九卿審處國事。」
朱常洛並沒有看他。
李太后也沒有看他:「你們說呢?」
從禮部尚書余繼登開始,也沒有一個人發言。
趙志皋繼續嗚咽。
「都不敢說,那本宮就說了。」
李太后的聲音很乾澀。
她先回望了一下側後方,低頭擦了擦眼睛。
「皇兒只怕是難了。暈厥了這麼久,縱能醒轉,還不知能不能視政。」
李太后這話說得眾人的心狂跳不已,腦海中飛速地揣測她的意思。
但沒人敢大逆不道地提出什麼越格想法。
萬一皇帝醒了呢?
「臣以為,沈閣老建言甚妥。」蕭大亨也跪了出來,「太子殿下監國,此誠無奈之舉。陛下得天之佑,必定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