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旭這一病,就像一直被強行壓制著的火山,在他稍有鬆懈的一刻,爆發出來般洶湧猛烈。
高熱不退、渾身冷汗,人都已經陷入昏迷,卻還不能安枕,每隔十幾息,就會咳嗽,還咳出絲絲血跡。
間或咕噥著誰也聽不懂的言語,表情更顯痛苦與掙扎。
嚇得趙雲義帶上衛隊,四處去請大夫,好的壞的請來一堆。
火武隊的弟兄們也顧不上踢球,也將府中供奉的大夫、街上的大夫都拉了來。
但幾乎每一個大夫都說:「病者有胎毒,倒是與治療風寒的藥物並不相悖。以清熱、祛濕、驅火、涼血為主。」
然後,開出來的方子也差之不多。
可趙北晴眼看著一碗碗藥湯灌下去,晏旭的高熱雖然退了些,但咳嗽反而更加厲害,咳出來的血絲也摻上了血塊。
趙北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無用,只感覺手足無措。
此時,恨不能以身替之。
而親自守著炭爐熬藥,睡覺都坐在炭爐前睡的杜景辰,也在短短几日間,瘦下去一大圈兒。
但心臟,也在持續不斷下沉。甚至,沉到茫然。
忽然發現:若無晏旭,他都找不到未來該走的人生方向。
每個真心關切晏旭的人,都急得火燒眉毛,卻只能看著。
只有一位老大夫診出來的與他人略有不同。
「這位公子,體內除了胎毒外,還中有另一種奇毒。此毒攻擊肺部,緩慢侵蝕,又因著其隱蔽性極強,極難清除。」
「可有解藥?」
趙北晴塞了一大張銀票過去,求老大夫想想辦法。
老大夫將銀票推回,搖頭道:「別無它法。只有一種藥材『塔乾果』方能起效。但此果老夫也並不知哪兒有,只是聽說,並未親眼見過。」
老大夫說完,診金也沒收,嘆著氣、搖著頭,仿佛在惋惜這樣一個年輕兒郎生命的即將逝去。
「你們可以先幫他降熱,或許能讓他好過些。」然後背起藥箱離開了。
杜景辰慌了。
指著老大夫的背影,嘴皮直哆嗦。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趙北晴如湖雙眼中,光芒黯淡無神,坐去晏旭床邊,輕輕握住他一隻手,無聲垂淚。
還用問什麼嗎?
除開所有的善良,只有一種情況能讓所有大夫拒收診金。
「我不信!」
杜景辰看著趙北晴用這樣的狀態在沉默著肯定自己的猜測,跳起來就沖往書房。
「書里一定有記載!」
只要有人聽說過,那就一定會有記載。
若是侯府中這些書里沒有,那就再翻別家書肆的、或者去挨家藥鋪找大夫打聽。
而沒法過來的火武隊,就都安排下人來侯府,一邊幫忙打理、一邊在各府與侯府之間悄悄來回穿梭,傳遞消息。
晏旭的病倒,讓他們也非常揪心。
有的甚至將家裡老祖宗的保命人參、都讓下人給偷送了過來。
聽說杜景辰要翻醫書找塔乾果,他們也幫忙到處翻。
趙雲義也想去翻。
每當這種時候,他才意識到學識的重要性,只恨自己看書太少。
「哥哥。」
趙北晴喊住了他。
起身走過來,看著哥哥,如湖雙眼中泛滿淚水,雙手十指交叉握於胸前,很用力。
趙雲義看向妹妹,擰眉。
妹妹這樣的複雜糾結、似乎又帶著某種絕訣的情緒,讓趙雲義頓時心下不安,趕緊連連擺手道:「不需要你做任何犧牲,你哥我還沒死呢。」
卻見妹妹的神色非但沒有輕鬆半分,反而更加難受了似的咬緊著下唇。
趙雲義心跳更加厲害,抬手拍她腦袋。
「你唯一的任務就是照顧好晏旭,其它的,有哥哥。」
「哥哥」
趙北晴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我、我需要你生病。」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