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送幅畫來討好我,也要看我收不收啊。」
曹老沉默不語了片刻,輕聲問道:「那顧小子,不知道我以前立過的規矩?」
曹軒喜歡收藏書畫藝術品。
廢話。
真的把藝術熱愛到骨頭裡的富裕畫家,古往今來,誰不是兼職半個收藏大師?
老爺子年輕時玩太湖奇石,收藏葉仲三的內畫鼻煙壺,邵大亨的紫砂聞香杯,青年時在滬上,還喜歡收藏萬寶龍牌的鉑金鋼筆以及風行一時的各種雪花膏的插畫包裝。
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只是用以解悶的閒情雅趣。
曹老爺子家裡最豐富,最嚴肅,最重要的藏品,當然肯定是畫。
老爺子喜歡賞畫,鑒畫。
識貨也捨得花錢。
他收藏藝術品,不看畫家的名氣高低,價格的多寡,只看對不對老爺子胃口。
真正最地道的傳統收藏家,從來只看眼緣。
遇上中意的,無名氏的寥寥幾筆也可一擲黃金萬兩。
遇上看不對眼的嘛,即使被人白送市價千金的名家書畫,他們也覺得擺在家裡俗氣糟心。
文玩、文玩,玩的是畫中的「文」氣。
要是將其一味變成白蠟當柴、絲綢鋪道的拍賣場上爭奇鬥富的舉動。
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曹老先生的收藏名錄中,既有亨利馬蒂斯的美人圖,畢加索的《吸菸女人》,也有一些似乎不是那麼「值得」收藏的作品。
從當上助理以後,老楊就親眼看見。
曹老的畫室中始終擺放著兩幅水墨畫。
一幅是2007年曹軒在翰海花了1億2600萬拍下的國畫大家黃賓虹的山水畫《秋光水色》,另一幅是1941年他在巴蜀仙女山採風時,機緣巧合中從一位虛歲八十六的老道長那裡,購得的一幅《天霜草木飛》。
不算裝裱,總計花了十三塊七角五分錢。
兩幅畫價格相差一千萬倍的作品,在老先生的畫室里,相臨而掛當了十幾年的鄰居,卻都是曹軒的心頭好。
筆墨輝煌的國畫宗師和風輕雲淡的無名道士,比鄰而居,也算是一種奇景。
上有所好,下必獻之。
曹軒喜歡藝術品收藏。
無論是文藝圈的藝術家朋友,各種大畫廊經紀人,想要拉關係的富商們,逢年過節,都喜歡畫些買些書畫作品來給老先生品鑑。
自古書畫如美人。
曹老說,把畫收回來,藏在箱子裡任它生灰生霉,即使是再好的藝術品儲藏箱,也不免有「紅顏未老恩先斷,明珠蒙塵蘊悲涼」的所得非人感覺。
他從來不是誰畫的畫隨隨便便都收的,收只收喜歡的。
若是一些畫著功利,看著難受的作品,捏鼻子拿了回家。
擺出來他糟心,扔掉對方傷心。
與其不擺出來扔進箱子裡,永遠不會再展開看一眼,做這種虛偽的表面文章。
不如乾脆點,開始時便別要,對大家都是一種尊重。
大藝術家的宅子是那文藝界的高門大院,王侯府邸。
一幅幅書畫作品便如那鄉間選的「秀女」,誰能進入曹老的藏品目錄之中,若是在世畫家的作品,代表著曹軒對他的認可,臉上有光。若是現代已故名家的書畫,能被他曹軒收藏,再蓋上自己的印章乃至提字,這種傳承故事,也是一種增值。
口口相傳的段子裡,某位畫家和拉里·高古軒合影身價就會漲。
而要被媒體拍到,誰的作品能被曹軒如此大加讚賞,擺在客廳書房日日把玩,市場價格肯定也會提高不小。
也就是那位仙女山的老道長死了快一甲子,無法考證姓名和來歷。
連還有沒有其他的畫作流傳於世也不得而知。
否則曹老爺子愛他如愛黃賓虹,一幅畫在身邊掛了一甲子的軼事流傳出去。
就憑這種青睞,身價真能比上黃賓虹誇張了。
多的不說,翻個十萬倍,還真有戲。
藝術市場炒作就喜歡炒各種概念。
第三百三十七章 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