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時間,偶然看了電視上的鑒寶節目後,顧為經小時候經常會翻廂倒櫃的找找家裡祖上留下來的各種各樣的奇怪老玩意。
很可惜。
那三口換了顧童祥心心念念、扼腕嘆息他老顧家在京城百順胡同里的大院子,讓他當不成「咱百京爺兒」的小葉樟箱子裡。
沒有被顧為經翻出啥老祖宗體恤晚輩,偷偷摸摸藏在夾層里的王羲之筆墨,吳道子真跡啥的。
也沒有什么半部16字風水秘卷。
倒是有各種破爛兮兮清代民間手抄書。
是老玩意,但不值錢。
講道理,這書在當年應該也蠻值錢的,可惜如今這種品相垃圾的民間破書,恨不得論斤賣。
和一頁宋版一兩金的收藏品不是一個概念。
而且康熙到嘉慶之間,因為造紙工藝的變動,導致有些特定時期的經年舊書的紙張酸化的厲害,恨不得一碰就掉渣。
好在。
畢竟是換了套四合院的東西,這些老檀木保存起紙張來術業有專攻,兩百年的時間,照樣不蛀不腐。
賣不出三瓜兩棗,留下來當個念想,還能勉強翻一翻。
這對充滿好奇心的小孩子來說,它更像是藏著無盡可供探險的寶藏的密庫。
顧為經記得他兒時很多個暑假周末,都是抱著那堆看的半懂不懂的破書度過的,很多內容他都已經回憶不清了,裡面好像有《陶庵夢憶》、幾卷殘破的《搜神記》,《西遊釋厄傳》。
《朱子本義》、《性理大全》這種正經的科考教材約莫應該也是有的。
不過顧為經自然沒興趣看。
他兒時的興趣就以那些亂七八糟的泛黃紙頁為根基,瘋長一氣,在明末殘破的山河間說書演戲、鬥雞養鳥、放燈迎神,與樹下野狐和取經路上的妖魔鬼怪為伴。
顧為經現在都驚奇,那么小的自己竟然讀的進現古人筆下詰屈聱牙的演義傳奇。
那是小孩子特有的執著和耐心。
顧為經雖生在仰光,但他在上課時,連林濤教授都高看幾眼的古文閱讀能力,多半恰恰源於此。
他記得裡面有一本被綢緞包裹的叫做《香蓮品藻》的奇書。
將女孩子的腳分為三貴、五式、九品。
和學欣賞書畫藝術品一樣。
竟然也有逸、神、妙、能的區分,還附帶有香蓮三影、玉足九觀,賞蓮十八法,品蓮三十六式等等的技法實操教學指南。
媽的。
狗屁奇書。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老顧家私下來藏下來的「淫」書來著。
顧為經小時候,哪裡懂這些有的沒的,見上面講的深奧,畫的有趣,還和其他書保存的都不一樣。
以為是某種武學心法呢,他就閒來無事經常會讀來看看。
他的古文研究生涯終結於有次爺爺從門口經過。
顧老爺子一直對顧為經翻老書的行為聽之任之,覺得他天然有文氣,看老書增長增長見識。
樂見其成。
不比看個武俠好多了?
直到有天,顧童祥頂著個那時還沒禿的這麼厲害的腦袋,嘬著一支紫砂茶壺,從顧為經的房間前溜達的路過,就聽見房間裡傳來孫子氣沉丹田,以讀諸子百家般的莊嚴姿態,頌念朗讀道,「官人,奴家好小腳兒,你休要笑話!」
顧老頭噗嗤兩道龍井水柱就從鼻孔里噴了出來。
老爺子一口氣沒倒出來,差點活活嗆死。
那天晚上,他們家所有的舊書就被重新鎖了起來,顧童祥給他手裡改塞了本《射鵰英雄傳》看。
再長大後一些。
知道三寸金蓮和纏足的往事。
顧為經就覺得古人對於腳掌的品評,永遠逃不出欣賞者對被欣賞者,或者說支配者對被支配者,權力者對他們的附庸的掌控,摧毀,虐待。
纏足把這件事占全了。
就酷似王爾德那句經典讖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與性有關。唯有性本身除外,它只與權利相關。
從此很長一段時
第四百五十三章 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