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臉上的疲憊之色被驅散了,眼睛裡透著血絲,還有幽靜與洶湧混雜出的殺氣。一筆閣 www.yibige.com
疲憊的老虎依然是老虎,並不會變成貓,陳光耀想得太多,分不清自己是猜測還是臆想。
「林祈年包庇匪類,給我上,拿下!」
「斷我糧草還沒跟你算賬!」
林祈年抖擻馬韁從親兵手裡拽出一把長槍,馬蹄踏在兩軍陣前的空地上。
左毅衛的軍陣本來踏出了幾步,被林祈年散發出來的濃烈殺氣震住,齊齊後退,兵卒們弓著脊背握著刀如臨大敵,眼睛猶豫地望著旁人,旁人望著馬上的將軍,將軍望著先鋒,先鋒陳光耀瞪眼斂住呼吸,他沒有搏殺的決心。
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騎著馬從營門中跑出來,此人是左毅衛新任的監軍,江閹十虎之一崔高升。
他騎著馬來到兩軍陣前,扯著嗓子喊道:「這是幹嘛呢!兩位都是聖公麾下愛將,豈能因為一群待宰賊寇而傷了和氣。」
陳光耀脖頸的喉結蠕動著,他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尋到了一絲喘息,長劍握柄的白色穗尾微微顫抖,隨之把劍插回了劍鞘中。
握著長槍的林祈年臉上露出一絲譏誚:「這劍在你手裡,終究只能砍一砍宴幾。」
「王八蛋!」陳光耀又將長劍拔了出來。
崔公公暗自焦躁不已,這林祈年是在逼陳光耀撕破臉皮吶,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林祈年驅馬回到了陣中,氣氛才終於緩和下來。崔高升策馬接近林祈年三丈之外,看清了這位林倫幼子的樣貌。
時間真如白駒過隙,九年過去了,這個被他們在十八里灘追殺中倖存下來的孩子也長大了。
他相貌清秀,卻帶有武夫的粗糲,已經有九分邊軍大將應有的樣子。他蒼黑色的眼珠中隱藏著野性和執著,這是一雙讓崔高升嗅到危險的眼睛,接近他的時候使得崔公公身上的汗毛倒豎,心中膽寒。
這小子就隱藏在聖公的眼皮下,一日一日羽翼漸豐,使得崔公公整日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這是一個死結,只要林祈年多活一天,他就得惴惴不安地等待承受欺騙太師的後果。他也曾自欺欺人妄想過,認為這小子翻不起什麼大浪來,豎子只能在仇恨煎熬中等到太師壽終正寢。
可他今天看到了這雙眼睛,便拋棄了麻醉自我的幻想,這是一頭桀驁不馴的野獸,他遲早能用獠牙撕碎江耿忠耗盡一生拉攏起來的閹黨壁壘,這就是崔高升的準確判斷。
所以,林祈年必須死。
他身後的陳光耀難以指望,豐縣大營盤踞左毅衛三千鐵甲,但在這疲憊少年虎將的七百健兒面前,這幫人連提刀上前的勇氣都沒有。聖公養陳光耀這麼個孬貨,等於養了個酒囊飯袋。
林祈年把長槍扔回到親兵手中,扭頭覷見這個盯著他看的太監,這閹人相貌沒什麼特徵,就是白,胖,不過瞧他的樣子對自己很感興趣。
崔高升展露笑容對他拱手道:「林將軍征戰奔波,旅途勞累了罷,咱家替陳將軍在這營中擺下酒席,為林將軍接風洗去征塵。你二人本無大怨,不過是一點兒小嫌隙,在酒桌上敞開了懷飲酒化解,可好?」
林祈年神情疑竇瞅了他一眼。
「不去,老子氣都氣飽了!」
崔公公撤回拱手,低頭抿嘴一笑,暗想你小子可不是個莽夫,還在咱面前裝,能在九曲關藏得這麼好,連太師聖公都被你騙過了。
他淡淡一笑:「既然林將軍不肯賞這個臉,咱也不強求了。」
崔高升撥轉馬頭,徐徐往營門方向而去。
「等等!」
崔高升拽住了韁繩,他抬頭仰面凝住呼吸,後心有酥麻的震顫感,好像有把劍隨時要刺過來一般。
「你認識我?」
林祈年警覺疑惑。
崔公公心跳加速:「認識倒沒有,不過是在朝中聽過林將軍的名頭。」
林祈年若有所思,點頭說:「嗯,本將即刻就要開拔,把糧草調撥給我。」
崔公公長長吐了一口濁氣,應聲:「好的。」
陳光耀面色鐵青,帶兵收陣回到了營中,林祈年的七百多人就地散開修整,兵卒們圍成圓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