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綿綿白雪裝飾著平靜的製衣廠,棉鞋踩在雪地里,發出咯吱咯吱的邦邦聲響。
葉芸正往生產車間裡走。
忽然前方傳來了嘈雜的吵鬧,葉芸抬頭望去,就見幾個人押著一道癟瘦的身影從車間走出來。
首當其衝是呂芳芳的罵聲——
「老實點兒!必須讓廠長看看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在老家的時候就聽你處處跟葉芸作對,沒想到你還跟到了城裡來,竟然還想放火燒倉庫,看把你能耐的!」
「今兒葉芸要是不治你,我也得讓你知道你芳芳姑奶奶的厲害!」
那一道癟瘦的身影被幾人押得抬不起頭,鬆散垂在一側的辮子被呂芳芳拽著,雖然只能低頭被呂芳芳拽著辮子走,眼裡的戾氣卻仍是那麼明顯。
隨著吵鬧聲越來越近,葉芸也看清楚了被呂芳芳抓著辮子的人。
竟然是葉雪。
她不禁瞠目結舌,找了許久都找不到的葉雪竟然在她製衣廠里?
「葉芸!」
呂芳芳看到葉芸,頓時甩開葉雪一臉興奮地朝她跑來。
小姑娘跑得快,三兩步跑到葉芸跟前,抱著她的胳膊邀功似的道:「葉芸,我抓到了一個壞人,你快看!」
此時,兵哥帶著另外幾個人也已經把葉雪押到了葉芸跟前。
兵哥臉色微白,額頭因為緊張泛著一層冷汗,一開口仍是驚悸不定:「廠長,太可怕了,芳芳抓住人的時候她手裡正拿著洋火柴,差一點就把咱們放布料的倉庫點了!」
心情太過緊張,讓他連說話都禁不住帶了一絲顫意。
人是呂芳芳發現的。
呂芳芳手笨,葉芸便沒有給她像普通女工一樣安排崗位,讓她在廠裡帶著就好。
但呂芳芳不願意,幾經纏磨,葉芸實在拗不過她,便給她想了一個一個閒職,讓她每天在廠里溜達,美曰其名是負責廠里的安全。
沒想到,呂芳芳幹得還挺起勁兒。
今天也得虧呂芳芳在,別人都在吃飯,她剛巧溜達去了倉庫,抓住了趁著工人午休時間想偷摸放火燒倉的葉雪。
廠里的布料本就緊張,紡織廠那邊甚至一度進不來貨,若是倉庫里囤的那些布料被燒了,廠里拿什麼給已經簽下的那些合同出貨?
出不了貨,便要賠錢。
光是違約金就能把廠子干倒閉!
「太惡毒了!」兵哥想到這,對著葉雪氣憤地又啐罵了一聲。
葉雪挨了罵也跟聽不見似的,雖然被壓彎了脊樑,卻固執地仰著下巴,用一種深仇大恨的眼神緊緊地盯著葉芸。
她也不說話。
葉芸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微抿的唇角,無形溢出了她的不悅。
周邊人察覺出了她的眼神不對勁,也規矩得不敢再吭聲,就連呂芳芳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不說話的葉芸,比發起脾氣趕走馬大姐的時候還要嚇人。
二人眼神對峙。
很明顯葉芸的眼神更有壓迫力。
明明她一個字沒說,卻讓葉雪感覺她的眼神猶如千軍萬馬朝她奔騰襲來,在葉芸的逼視下,令她意味不明地仰頭髮出了諷刺的笑聲。
葉芸沉了眸,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頓清晰地逼問:「我自認沒有得罪過你,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作對?」
生在葉家,她沒辦法選擇,但她從未曾去搶奪過葉雪的東西。
旁人姊妹因著血脈相連皆是相互扶持,這些她無福享有,便也不奢求,可葉雪為什麼要一再針對她呢?
老葉家多她一個後代,並不會給葉雪造成多大的威脅不是嗎?
葉雪笑的聲音卻更大了。
她笑的歇斯底里,仰著腦袋,幾乎喘不上氣來。
卻仍是一個字都不解釋。
「就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兒,你的廠子就沒了!」她眼神癲狂,瞪著葉芸,一仰頭又發出了偏執的笑聲。
旁人被她的笑聲弄得頭皮發麻。
呂芳芳情不自禁地往葉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