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沉默了兩秒。
拿在手裡的毛巾,沒有再擦汗,仿佛陷入了沉思,一動不動地望著地面,兩三縷劉海落下,襯著他深沉如墨的神情。
「秦錚?」
劉曉雲拿不準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輕輕出聲想要喚醒他。
秦錚並未走神,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來幫助他們的,秦錚也不好再給劉曉雲甩臉色,淡淡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劉曉雲微微錯愕。
似是受寵若驚,她張了張嘴,好幾秒,才憋出來一句:「沒、沒關係。」
秦錚:「」
他有說對不起?
「那個,你送劉老師回去。」秦錚吩咐,朝保衛室里的小伙子招了招手。
小伙子立即跑了出來。
劉曉雲見秦錚要送她走,不免問道:「葉芸呢?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秦錚瞥她一眼,「出去了。」
「去哪了?」劉曉雲一聽,「你怎麼沒有跟她一起?你知道葉雪的計劃是什麼嗎?她說要趁你不在葉芸身邊的時候把葉芸弄走,找人賣進山里,讓她跑不出來,你們也找不進去!」
「秦錚,你應該知道,有些山區思想落後,根本沒有法律意識,葉芸若真被賣去,你就算找到了她也救不了她!」
秦錚:「」
理是這麼說,可聽起來就是不一般的刺耳。
劉曉雲眼見秦錚的臉色越發陰沉,也意識到失言,連忙道:「你、你別多想,我沒有詛咒葉芸的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們」
「我知道。」
秦錚淡淡回應了她的話,跟小保安使了個眼色,讓她把人送走。
小伙子還算有眼色,也不管劉曉雲想不想回去,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劉同志,我送您回去吧。」
劉曉雲還想說什麼。
可望著秦錚疏冷的神色,她抿了抿唇,終是把想說的話咽回了喉嚨。
說到底她是帶著私心來的。
昨晚葉雪來找她,她自然沒有答應,高傲如她,不屑於去做謀財害命的事情。
當初之所以搶了葉芸的學籍,也是覺得反正葉芸就要嫁人,那麼優秀的學籍不該被掩藏,為她所用豈不是剛剛好?
葉雪見她不答應,出言威脅她不答應的話就去舉報她。
她無動於衷。
反正知道的人夠多了,她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想去舉報就去舉報,剛好這種提心弔膽的日子她也過夠了。
一個兩個的,都來威脅她,把她當軟柿子捏是嗎?
若只有葉芸一個人知道,劉曉雲還能哄一哄,即使筋疲力盡,卻也只有這一個讓她為難的對象而已。
可現在又多了一個葉雪。
她可以應付一個葉芸,也可以應付一個葉雪,可往後呢?
往後知道的人說不定會越來越多,一個接一個的,難道她每一個都要應付,每一個人都可以用這個把柄來拿捏她?
她想想就覺得可怕、心累。
既然這是無法逃脫的宿命,那她乾脆開擺,誰愛舉報就舉報去吧!
沒想到就是她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倒讓葉雪不知所措。
大抵還是年輕,葉雪沒太多的腦子,見勸不住她,也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罵了她一句沒骨氣,氣急敗壞地跑了。
送走葉雪後,她心中也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很多惡毒的想法。
她想,如果她不阻止,就這麼看著葉芸消失,是不是她的危機感也就解除了?
只要葉芸消失,懸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劍就消失了。
這樣的想法一直伴隨著她,折磨著她,讓她昨晚連覺都沒有睡好。
因為,伴隨著這種想法的還有她的良知。
強占了葉芸的學籍,已經是她對不起葉芸,哪怕沒有這一層淵源,葉芸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教書育人,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人被推進火坑?
一邊是前途,一邊是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