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的深色天幕上掛著一輪彎月。
謝么拎著從沃爾瑪搶購的半價食材回到家中,哥哥謝鳴正在喝冰啤酒看球賽,還啃著她昨天炒好的雞架,模樣很是清閒愜意。
是她這個年近半百的妹妹,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供養出來的清閒。
看她回來了,謝鳴罵罵咧咧地道:「你每天不會死快點回來啊!在外面磨蹭些什麼。」
謝么怒聲道:「我打兩份工,怎麼早點回來。」
「打兩份工,也沒見你把老子養的多好,每天還得餓著肚子等你回來做飯。」
「冰箱裡有菜,廚房裡有米,你可以自己做飯吃。」
「我一個大男人,憑什麼進廚房。」
這個說辭,謝么光是聽到就覺得很噁心了。
「你要嫌在我這兒待得不好,你就滾。」
謝鳴咬了咬牙,沒再說什麼。
謝么看著頭髮雖然已經半白,但五官還算明晰,甚至樣貌也比自己顯得年輕很多的哥哥。
他大我兩歲,今年已經五十二歲了,我也已經五十了。
我人生中的五十年,都幹了些什麼,好像除了被迫為哥哥一直出錢出力,就再沒什麼了。
我的人生,沒有夢想,沒有追求,沒有享樂,只有家人無窮無盡的欺凌和壓榨。
多麼可悲可笑的人生啊!
前些年賺來的錢,都讓父母掏空給哥哥娶媳婦了,可惜他又懶,又饞,又暴躁,娶了媳婦也守不住過日子。
娶媳婦買房子的錢,算是打水漂了,之後他一會兒要開水果店,一會兒要開飯店,把爸媽進城打工多年攢下的錢,也全嚯嚯沒了。
三年前因為年紀太大,沒法再打工的爸媽,回小溝山過活了,他們當年攜手離開小溝山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也想在外面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過上好日子,可惜最後還是被謝鳴給害了。
不過他們深愛自己的兒子,走之前還把謝鳴送到她這來,囑咐自己照顧好謝鳴。
他們是沒骨血給謝鳴啃了,所以給謝鳴找了塊,更年輕些的骨血啃嗎?真是可笑。
小時候父母進城打工,只有爺爺奶奶在家照顧他們兄妹。
後來父母打工賺了點錢,就把哥哥接出了小溝山。
父母所有的愛,都給了哥哥,在這世上支持謝么活下去的,只有幼時爺爺奶奶的慈愛關懷,在小溝山那個愛男娃成痴的地方。
老謝家老兩口,能那麼疼愛小孫女,也是被山民們想不通,而且多番議論的。
這些年,日子過得太苦了的時候,謝么只要想想爺爺奶奶,也就能咬牙堅持下來。
曾經也有一雙老人,無私的關懷疼愛過她,那些溫暖愛意,像是兩盞小燈,照耀著她黑暗的人生。
看飯燜的差不多了,謝么開始炒菜,番茄炒蛋,醃菜炒肉,油炸排骨,白菜粉絲豆皮湯,一共四個菜,每道數量都挺多的,因為謝鳴食量很大。
他及其能吃,而且吃相極差,稀里嘩啦一股腦往嘴裡倒,謝么都懷疑他到底嘗沒嘗出過,飯菜到底好不好吃。
小時候她實在受不了,哥哥那誇張無比的吃飯聲,便讓他吃飯慢點,卻被他摔了筷子,把自己的頭摁在牆上哐哐砸。
還好被爺爺奶奶拉開了,他卻惡狠狠地道:「你們這麼偏向她,難道還指望她給你們養老不成,做夢吧!她以後只會是一盆潑出去的水。」
爺爺馬上維護孫女道:「我看你才是個懶的,么么每天幫家裡做活煮飯,你呢!書不好好讀,漫山遍野的瞎跑。」
「被外人欺負的嗷嗷哭,回家裡來只敢欺負你妹妹,拿她撒氣,你個窩裡橫的小王八蛋。」
等他稀里嘩啦吃完,桌上的菜已經沒剩多少了,謝么再無食意,起身收拾了碗筷,然後回屋了。
過了晌,門外傳來梆梆梆的敲門聲,還有哥哥的聲音,「謝么去給我買啤酒。」
謝么開門看著哥哥道:「冰箱裡沒有了嗎?」
「冰箱裡有,我喊你幹什麼啊!」
謝么瞟了眼客廳的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