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我同宴帝共乘一輛馬車隨宴國使團一起離開了都城。
出城的這日,父皇立在高聳入雲的城樓上為我們送行,馬蹄聲響,旭日東升,那一抹明黃如一粒黃豆,愈來愈小,終消失在無邊的日光里。
我撂下帘子,但願這一走,永不再回來。
自那日從保和殿奔出來後,我就徑直隨宴帝去了宴國使團所在的驛館,怕易南再尋到我,這幾日,我不曾步出驛館半步。
因有宴帝擋著,這三日,不曾有人來驛館面見我,我過的很是逍遙,一想到父皇逮不著我而心病陡增大發雷霆的情形,我就樂的不行。
樂顛顛飲些酒壯著酒膽央宴帝速速帶我離開,宴帝並不答話,而是笑著哄我再喝上幾杯,直喝到我睡去,再醒來後,看著他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我吭哧半天不敢再提何日離開周國之事。
好在時日不長,只待了三日,就大張旗鼓的出了都城。
我坐在馬車上,靠著軟枕揉著太陽穴假寐,對面的宴帝突然踢了踢我擱在几凳上的腳,我疑惑的睜開眼,瞄見宴帝朝我指了指窗外。
我不明就裡,扒著窗棱眯眼探向窗外,不遠處的山坡上遙遙立著一人一馬。
我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問:「那個,你真給太師府送了一萬兩銀子?」
宴帝側過身來,徑直把窗戶開的更大,同我一起探出頭,輕笑一聲,悠悠道:「怎麼?是你不值這個價,還是替我可惜了?」
噎的我一時接不上話,是了,這樣子的他方是當初那個手執酒罈滿身酒氣放蕩不羈的浪蕩公子。
遠處馬背上的易南貌似是瞧見我望向他,揚鞭朝這邊奔來,嚇得我立馬縮著脖子躲回馬車裡。
這幾日,我迫使自己不去想那日保和殿上發生的種種,現下卻突然齊齊湧上心頭,我抱膝靠在車廂的一角,一向雲淡風輕萬事不驚的易南突然失了心瘋,不顧形象眾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大殿之下,瘋瘋癲癲口口聲聲說要隨我一起遊蕩天涯;往日瘋瘋癲癲放浪形骸的宴帝突然道貌岸然一本正經拼力帶我走。
他們,我都搞不太懂。
對面的宴帝又是一笑,「一萬兩的真金白銀,裝起來也有好幾大箱子,尚算拿得出手,使團送去太師府時,卻吃了個閉門羹,只出來一個管家,說是太師府的當家易太師近些日子不在都城,易世子又不在府上,頭一次碰上欠債的追著債主還錢,債主還躲起來不收的稀奇事。然則,言必行,行必果一向是我堂堂宴人所奉行之原則,遂當即把銀子撂在太師府門口走了,這易世子是個死腦筋的,該不會是兌換成銀票,追著來送還給咱們的吧。」
許是心裡有鬼,我聽著他話裡有話的甚是刺耳,急於還擊,一時沒有細細思量,脫口而出:「哦,宴國之人啊,我還以為是閹人,以後說話吐字清晰些,免得旁人誤會。」
看著宴帝嘴角漸盛的笑容,我當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大錯特錯的話。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雖做過不少,但方才那個不合時宜的玩笑,一來折損了我身為周國公主的矜持高貴形象,二來又當面挖苦諷刺了這位喜怒不定高深莫測的宴帝。
我在心中默默給自己燒了一摞又一摞紙錢。
宴帝嘴角上翹眯眼看著我的同時,一手推開馬車上的窗戶,又把帘子高高捲起,勁風灌來,我打了一個哆嗦。
倏忽一下,他單手攥住我的衣襟,把我提溜到窗口,另一隻手在我身上點了幾個穴,我全身酥軟,使不上勁,只得驚恐駭然的睜眼看著他。
他鉗制住我的雙腿,魅惑地靠近我,在我耳邊低低說:「試過,不就知道了。」
我剛喊出一個「你」字,他瞬即把食指豎在我嘴上,柔聲道:「噓,讓人聽到就不好了。」即刻,我聽到疾馳的馬蹄聲夾裹著易南慌亂憤怒的一聲「阿懸」。
宴帝嘴角的笑意更濃,他把我抵到馬車的內壁上,伏在我身上說:「這個易公子倒是個性情中人,有意思。」
他胸膛擋著我的視線,我看不到車外的風光,只聽見有人厲喝阻擋與刀劍砰然之聲。
車廂內卻是詭異的沉悶寂靜,默了片刻,宴帝隨手解了我身上的穴位,挪開身子,偏頭向窗外慵懶道:「住了吧。」
刀劍聲又響了幾下,方才消散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