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尋常夏日午後,我立在街邊,隨手指了一把做工粗糙的摺扇,那把摺扇的扇面,就是幅長河落日圓的場景。當時,阿凌嘲諷了一番我的品位不過如此,隔日,他拿著易南新制的同樣圖畫的摺扇向我炫耀,被我要了過來,又拉著他去向易南要簽章。
因有易南的簽章,那把扇子一直被我視若尚方寶劍隨身攜帶著,直到那夜我跳了崖,方隨我一起泡進水裡,不知所蹤。
一直在前面的宴帝見我遲遲沒有跟上,踱步折返回來,瞥了眼我手中的摺扇,噴著酒氣道:「瞅著是眼熟。」
我遂把扇子丟在攤位上,道:「俗,忒俗。」
宴帝呵了聲,負手離去,我忖了忖,快步跟上他,聽他似乎說了句:「一弦一柱思華年。」
我偷笑一聲,欲上前去嗤笑他為何也吟起了酸詩,蹭到他跟前時,看到他醉意的臉上微露的倦態與悵然,我怔了怔,沒敢說下去。
又行了一段路,我拍了拍腰間,呀了一聲,「我荷包丟了,定是落在方才的攤位上了,你稍等下,我去去就來。」
宴帝斜睨了我一眼,遂進了街邊的一個茶棚,我會意,向他鞠了一躬,快步向方才的扇子攤位行去。
果然,找不到了那把長河落日圓的摺扇。
攤主見我手忙腳亂翻撿著扇子,笑道:「我就說嘛,那把摺扇是最後獨一個,姑娘若是不買,可就沒了,這不,姑娘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買了去。」
「可是位風度絕佳的公子?」我手心冒出一層細汗。
攤主把一些其他摺扇推到我面前,「那是,相中我那把摺扇的人,自是差不到哪裡去,不瞞您說,買走那把摺扇的公子,容貌氣度與方才隨同姑娘的那位公子倒是不相上下,京都可是個臥虎藏龍的好地方。」
我攥著手心轉身離去,身後攤主叫道:「誒,姑娘再看看其他扇子,個個十頂十的好......」
我慢悠悠走回到宴帝落腳的茶棚,易南一直沒有出現。
宴帝端著茶杯問我,「荷包可尋著了?」
我不好意思笑笑,「我原本就沒帶荷包出來,方才卻是忘了,興許是今日喝了些許酒,犯糊塗了。」
宴帝笑而不語,推了一杯茶過來。
半壺茶下去時,宴帝眯起眼緩緩道:「我方記得去年那日,我抱著酒罈在樹蔭下飲酒納涼,你頭頂著把摺扇徐徐過來,沒記錯的話,那把摺扇的扇面就是幅長河落日圓的圖景。」
我啜了口茶,悶聲道:「你好記性,我著實佩服。」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道:「我重點不在那把摺扇,而是你的荷包。」
他手指輕叩著桌面,看著一臉愕然的我,「那日你被兩個小叫花子摸去了荷包,後被一位婦人送還了回來,當時,你荷包里是否多了樣東西?」
緊攥茶杯的手不聽使喚的一陣亂抖,「你知道是誰?」
他呵了一聲,「你不是見到了嗎?」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