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帝的屍體還軟乎溫熱著,殿內一眾朝臣,當著幼帝的面,烏泱泱的跪在容闕腳下。
「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望鎮安王早日登基,以安天下。」
「還望鎮安王早日登基。」
他們請願的聲音震耳欲聾。
太后沉著臉看著容闕,「你還說不是你?」
望著床榻上那具小小的屍體,容闕只覺得沒意思。
在和蘇卿卿在一起之前,他拼命的活下來,拼命的和二皇子一黨斗的死去活來,可現在,帝位就在手邊,他卻覺得了無生趣。
這一刻,立在這個充斥著藥味的房間裡,他腦子裡竟然是今兒在院門口聽到的蘇卿卿的那幾句話。
他想離開廟堂,他想和她一起馳騁邊疆
就在太后怒目相視的時候,先前伺候幼帝的一個小內侍瑟瑟發抖跪在一側,在千呼萬喚的請願聲縫隙里,弱弱的道:「幼帝先前立過遺詔。」
他這話一出,登時所有人看向他。
剛剛還聲音大的震顫地面的請願聲一瞬間消退,禮部尚書問道:「什麼遺詔,在哪裡,快拿出來。」
小內侍就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腿軟腳軟的走到桌案旁,從最底下的抽屜里掏出明黃的聖旨。
「陛下登基之後,成日惴惴不安,前幾日他忽然歡天喜地的提起,說很快就要離開皇宮了,他向奴才打聽,新帝要登基,如何才能平安順遂。
奴才當時沒有多想,只當是哄陛下高興,便說需要陛下的傳位昭書。
陛下當時便寫下這個詔書。
這個......」
小內侍不安的看向一側剛剛甦醒的鎮國公,「之前奴才和國公爺提過。」
鎮國公此刻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一個瞬間,他就像是活活老了十幾歲。
他眼底是乾涸的呆滯,看著那明黃的詔書,他點了點頭,「是小黎寫的。」
當時小黎寫這個,鎮國公只想哄他高興高興,給他終日戚戚慌慌的生活增加一點光亮和期盼。
整個鎮國公府,就剩下這麼一個後人了。
現在也死了。
鎮國公心裡又恨又怒,可他卻又不知道該恨誰。
他只懊悔。
只要一想到小黎那雙閃著笑意的亮晶晶的眼睛,他就懊悔的腸子疼。
明明剛剛,小黎還在期待離開皇宮,他到底為什麼要逼著孩子吃那酸棗糕啊,若是不吃......
鎮國公緩緩閉眼,可眼底卻是流不出一點眼淚。
他深吸一口氣,朝容闕道:「若是我想帶他離開,你會同意麼?」
容闕默了一下,「他活著的時候,我只會放他離開,不會讓你也離開。」
沒提死了。
那就是不許了。
禮部尚書接了這話,「國公爺要帶陛下去哪裡?陛下是先帝的骨肉。」
一句話,戳的鎮國公心窩疼。
小黎日盼夜盼,只想離開皇宮,只想回家。
現在人死了,他還要作為先帝的子嗣,繼續入葬皇陵,和這個皇室綁定在一起。
連死,他都不能回家。
嗓子眼泛著腥甜,鎮國公還想說什麼,卻被太后打斷了話音。
太后狠狠的瞪了鎮國公一眼,「哀家看你是糊塗了,陛下怎麼會留下這種遺詔,陛下一向勤勉好學,他前幾日還詢問哀家有關開春播種的事情,怎麼會禪讓皇位,真是無稽之談。」
太后一甩衣袖,看著容闕,「陛下年幼,自從登基,整日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行差踏錯,你和他都是哀家的孫兒,哀家心裡一樣的疼愛你們。
可陛下已經登基,你縱然心中再怎麼不滿,也不該這樣害他。
你是在弒君。」
容闕對上太后的眼睛,「我弒君?既然皇祖母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孫兒今兒就用些時間和皇祖母好好談談何為弒君。
弒,殺也,皇祖母說他是孫兒殺的,正如黃大人所言,你並沒有證據。」
「這還要什麼證據,除了你,誰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第265章 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