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太聰明了。」
知道蕭敬先這種人輕易瞞不過,越千秋也沒有推說不知道又或者拐彎抹角。他一屁股在蕭敬先面前坐下,隨手攪亂了棋局,這才非常坐沒坐相地趴在了這張小方桌上:「慶豐年認定是從前就離開神弓門外出行走的天才小師妹,反正就算不是,是神弓門的手法卻差不離。」
「我想也是如此,怎麼都不可能是北燕那邊神弓門來的人,徐厚聰還沒那麼邀功心切,我手裡又沒有他的把柄,他大費周章殺我毫無意義,而且他該知道這樣畫蛇添足,不但討好不了新主子,而且很可能把好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給毀了。」
蕭敬先沒理會越千秋的攪局,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裡那一枚黝黑的雲子,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越千秋。
「可是,如果一個曾經出身神弓門的天才弟子,卻不顧你爺爺對武人的苦心維護,不顧你對神弓門剩下那些弟子的好心照拂,就這麼沒頭沒腦跑來射我一箭,那麼你覺不覺得,哪怕你們爺孫倆在武林人士心目中形象不錯,卻還是有人不買賬?」
「如果你要把行刺你的原因推斷得那麼複雜,那隨便你。」越千秋仿佛無所謂似的,拿著一粒雲子在手中上下拋投著,反唇相譏道,「就和我們跑去北燕遭人冷眼一樣,北燕人在南邊同樣是人人喊打,更何況是你這麼一位高官顯爵的晉王?只射你一箭算客氣了!」
「呵,照你這麼說,我將來出門都要掩面而走?」
「誰讓兩國交兵,每次都是北燕先打過來?」
「你說得好像吳軍就那麼安分守己似的。我承認此前數次大戰都是北燕先打,可邊境上那些小摩擦,甚至縱軍屠戮邊民,無論北燕還是南吳都好不到哪去,有幾個將卒手裡沒有染上平民的鮮血?」
「所以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該統一了!」
唇槍舌劍了幾句過後,蕭敬先到底知道越千秋的脾氣,沒覺得繼續口舌之爭自己能占據上風。更何況,就算占據了上風,那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隨手把黑白雲子一顆顆分開,隨即收入兩個不同的缽中,嘴裡卻說道:「兩國之爭和這弈棋之爭又像又不像,像的是全都要圈地,地多地少很大程度上就決定了輸贏,可不像的是,真正的兩國之爭,卻並不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
他抬起頭來看著越千秋,沉聲說道:「千秋,等到了金陵之後,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起查一查,我那個小外甥的下落。」
越千秋還沒來得及拒絕,手中就被人塞了一樣東西,他低頭一看,卻見是一把不過中指長短的連鞘小劍。儘管顯然不具備什麼殺傷力,可當他將其從鞘中拔出時,就只見這小劍寒光閃閃,竟然不只是單純的飾品。他信手將其夾在手指中,做了個突刺的動作,隨即一笑。
「幫你找外甥……那倒不是不能商量,可我要是到了金陵之後還和你走得那麼近,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得猜我這是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然而,他不過是隨口一答,卻只見蕭敬先竟是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寫起了字。這種說話方式,他自然再熟悉不過,偏偏此時蕭敬先一面寫,一面漫不經心地說:「你如果想要洗脫北燕小皇子的嫌疑,最好幫我這個忙。」
然而,嘴裡這麼說,蕭敬先在桌子上快速寫的字卻大不相同。那是幾家越千秋耳熟能詳,在金陵名氣頗大的老鋪胭脂水粉、首飾布匹、酒樓飯館……總之從交通達官顯貴,名門閨秀,到打探市井消息的產業,竟是一應俱全了。
而蕭敬先寫完之後,將這些字信手抹去,又加了幾個字:「出示信物,奉你為主,莫不相從。」
這就是蕭敬先從前說的,早就把人派遣到了吳國之後,經營出來的局面?其中有些還是百年老店,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換了主人?
越千秋不禁看向了手中之前當作是玩物又或者暗器的小劍,心想蕭敬先真是深通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這八個字的真理。這份大禮實在是送得太豐厚。而且,這些東西交到他手裡,他少不得也要查一查,那些是否和北燕諜探有關聯。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沒好氣地說:「你這是懇求我,還是威脅我?」
嘴上說一套,他也順便把手指伸向了那個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