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郝風樓振奮精神,仿佛人生一下子有了目標,他不是個官迷,不過想到燕王渡江之後,自己忍辱負重,流血流汗,立下這偌大的功勞,將來肯定是少不了建功封侯,到了那時,被爹娘掃地出門算什麼,本少爺吃香喝辣。
錦衣衛那邊並沒有什麼舉動,一方面洪武年間就已經裁撤了錦衣衛,所以郝風樓料定這是他們擅自舉動,這些人未必想事情公諸於眾。畢竟陸忠就是錦衣衛,當今皇帝自稱仁義,可是現在陸家裡頭布置了錦衣衛,此事一旦張揚出去,肯定要引起天下譁然。
所以郝風樓暫時還是安全的,他依舊去陸小姐那兒上課,依舊還是用故事去啟迪陸小姐,只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好在再過不了多久就要解脫,若是能混個功勞,到時候不免要改頭換面登門,所以他授課時也是輕鬆。
至於凌雪,這兩日卻是不見蹤影,想來是去布置流言了,果然過不了多久,整個鎮江便傳出種種消息,坊間許多人都說陸都督忠肝義膽,決心與鎮江共存亡,流言往往會伴隨著各種小故事,而故事的主人翁自然都是陸都督,什麼面向江北怒髮衝冠,什麼想到燕王打到江北之後失聲痛哭,深恨燕王導致生靈塗炭。
這些消息也在陸府流傳,郝風樓聽了,微微一笑,心裡不由想:「朝廷會有什麼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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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師的中軍都督府,魏國公徐輝祖正皺著眉,他時而坐下,又時而站起,圍繞著小廳來回踱步。
坐在一邊的則是一個四旬上下頭戴綸巾之人,此人目光一閃,淡淡道:「公爺怎麼看?」
徐輝祖嘆口氣,道:「燕王老奸巨猾,不會這樣簡單。此前鎮江有流言說陸峰必反,陸峰這個人一向謹慎,這些話,本督是一句都不信的。可是現在卻又流傳出這個流言,這斷然不是空穴來風,想來是背後有人有意為之。問題在於,這是誰傳的消息,為何要放這種流言?」
「國公的意思是?」這綸巾之人眼眸一張,閃出狐疑之色。
徐輝祖佇立在案旁,淡淡道:「假若我們猜測這兩個消息都是燕王所為,前一個消息說陸峰必反,這肯定是挑撥離間,可是後一個消息……燕王為何要這樣做?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綸巾之人不可置信,道:「公爺的意思是,或許陸峰和燕王已經狼狽為奸,為了取信朝廷,所以故意傳出這等流言……」
徐輝祖苦笑。
綸巾之人凝道:「陸峰雖然早年和燕王共事,可是依學生看,他不是這樣不知輕重的人,或許這也是燕王的布置,藉此來挑撥陸峰和朝廷的關係。」
徐輝祖嘆口氣:「這既可能是燕王更高明的反間之計,也極有可能是陸峰當真蛇鼠兩端要做這等背信棄義之事,就算後者只有一成可能,可是朝廷也不能不防,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已經不能冒險了。」他頓了一頓,正色道;「現在臨陣換將已經不可能了,陸峰在鎮江水師中的聲望甚重,一旦換將,後果可能更壞,你下一封軍令,命梁輝所部在句容一帶布防,以防不測。」
綸巾之人搖頭道:「這樣的布置豈不是分明提防鎮江嗎?只怕那陸峰得知,必定心裡不痛快。」
徐輝祖又嘆了口氣,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能如此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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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郝風樓給陸小姐授了課,卻是有個女婢過來道;「請風先生去見夫人。」
郝風樓應下,由小婢領著去了後院的一處花廳,果然夫人端坐在那裡,夫人見了他,頓時含笑,道;「小女沒有刁難風先生吧?」
郝風樓不知陸夫人為何要找自己來,只得跟她寒暄,道:「小姐秀外慧中,刁難二字不知從何談起。」
陸夫人道:「哦?先生已經見過了我那女兒?」
「呃。」很不給面子,郝風樓確實沒有見過陸小姐,所以這秀外二字顯然不切實際,郝風樓只好道:「我猜的。」
陸夫人只是莞爾一笑,似乎想進入正題了,幽幽地嘆了口氣。
郝風樓道:「夫人何故嘆息?」